“学生浅薄,若有不当之处请先生指教。”冯双林作一揖,直身沉稳道:“破题为,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其意为善于理财者,寻到正确的方法,自然会富裕起来。
刘海桥拈髥道:“冯生聪慧,是以君子生财,应取之有道焉,固不必损下以益上,而经制得宜,自有以裕于国也,其于道也又甚大焉,固不必损上以益下,而公私两利,亦有以裕于民也。”看下舜钰问:“你可听得明白么?”
舜钰凝神稍刻,颌首道:“懂先生之意,君王生财需有正确之法,不必以损害百姓利益使国库充盈,只要吾朝律例得当,国库自然富足,也不必掏空吾朝库银来使百姓富裕,只有公私两利,百姓自然富裕。”她又有些不解:“那先生觉得取财有道,何为正法?”
冯双林笑道:“起股便为,斯则勤以务本,而财之入无穷;俭以制用,而财之出有限。以无穷之财,供有限之用,虽国有大事,而内外府之储,将取之不匮,民足而王足,即便天地不祥,自可恃之以无恐矣。”
“好个自可恃之以无恐矣。”刘海桥大赞:“百姓辛勤劳作,积累之财便可无穷,节俭花费用度,即可用之有限,时日久长,宫内官府储备有余,供给而不匮乏,民及国皆富,即便再遇天地之灾,也无恐惧之心。冯生所论极精妙,明年春闱三甲,你若无失常之举,必占其一。”
冯双林忙恭敬谢过。
舜钰也笑了:“永亭所论为根本之法,踩到实处,而我所制,偏重细枝末节,实属本末倒置。今番先生及永亭教导,学生受益匪浅,明日科举定能顺风顺水的。”
“你倒自信。”刘海桥也笑,拿过他带来的竹篮,揭开看,是些新核桃穰、嫩栗子、大枣、金桔及水梨等,他道:“这些你拿去,考场里食。”
舜钰去把自个备的竹篮,吃力提来,嚅嚅说:“先生看,这满满当当的,可再装不下。”
刘海桥望去,吃了一惊,瞪目问:“荒唐,你此番是去科举,还是去开吃食辅子?”
舜钰脸红了红:“姨母表哥特备送来,还有傅衡徐蓝等硬塞的,皆是心意不便推辞。”
且她看着就有食欲,舍不得弃。
刘海桥不悦道:“在号舍内不饿着即可,若暴饮暴食,腹胀脑昏易嗜睡,哪有什么精神答题,吃多屎尿亦多,虽巷道最后安有粪桶,但需问监吏领出恭牌,若出入勤快,会被疑有作弊之嫌,舜钰你长点心吧。”
也由不得舜钰不愿,径自替她取下最上层装的米面、油盐酱醋等烹煮食料,把自个带来坚果大半辅上。
舜钰抿了抿唇,这样看来,也没减少半毫啊。
刘海桥问她所分配号舍在哪里,听得是盖字号第十号,还算满意。
遥想自个当年,叹口气道:“当年我那会秋闱考,分得臭字号壹号,春闱考,分得火字号壹号,实属天意难违、造化弄人啊。”
舜钰正在吃鲜甜的大枣,差点被枣核噎着,臭字号紧挨五谷轮回之所,自是臭气扑鼻;火字号紧挨以食为天之灶,亦是烟熏火燎。
一人得占两全,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能事。
舜钰憋着笑,朝旁的话题引,好奇的问:“方才听得窗外有呼号声,永亭谓是考院内考官在焚香祭拜,召请’恩仇‘二鬼’仪式,这世间真有此等荒诞之闻么?”
刘海桥摇头大笑:“此次秋闱主考是沈大人,你问他信不信?他若说信,我唤你一声先生。”
冯双林有些不服:“若是假的,官府为何做此仪式糊弄与人?年年科举有闻考生疯癫或往生,这又作何说辞?”
第壹伍零章 始科举
刘海桥道:“冯生此话差矣!如今考生众多,号舍密麻如鸽笼,那一方深四尺、宽三尺的天地,本就狭窄憋闷,再看现这天气,正值秋老虎时,早晚微凉,晌午酷热,老叟或体弱考生极其难捱。”
“另所带吃食不曾费心准备,致腐烂变味,为饱腹只得勉强吃下,更甚着号舍屋檐梁隙间,或有花蛇盘绕,毒虫叮咬,数日熬煎下来,总有考生承受不住,神乱或身亡在所难免。”
“这些考生亲眷或为颜面,或寻安慰,籍慰神鬼妖怪,茶余巷间私传,或经说书人浮夸,便愈传愈离奇。官府最察民意,索性将计就计,弄出个什么召请神鬼的仪式来,一让考生对科举产生敬畏、二让考生对考场秩序忌惮、三若有死有疯魔者,官府更宜推咎,只道是神鬼作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