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摸至腰间空空,却是借给了徐泾充样,遂喝命他将兵器交回。
徐泾自然不傻,反倒将刀握得死紧,在空中乱舞一气,嘴里嚷嚷:“刀剑无眼,砍到了只能怪你时运不济。”
舜钰和沈桓默默后退五步,看徐泾都要舞出花来了,但愿刀剑有眼,把他自个砍几刀甚好。
舜钰突然有些同情起沈二爷来。
她清咳一嗓子,大声说:“我只想借辆马车去太平县,你二人若肯帮我,方才的事一笔勾销,我才不要进这寺门……去见沈大人。”
听得此言,还在反目成仇的俩人,瞬间和好如初。
沈桓皱起眉宇:“沈二爷的马车倒空着,不过是由沈容看管,那是个脑路不拐弯的主,只怕你我赶着马车,还未出寺门,二爷就已知晓。”
徐泾赞同,沉吟少顷道:“今日寺中除沈府一门,还有兵部右侍郎夏大人府上亦在,倒不如问他暂借一用,沈二爷定不会察觉。”
这厢正商议,忽见匆匆有人奔来,待得渐近,不由神情微凝,竟是沈容。
沈容也不理睬他二人,径直走至舜钰跟前,作揖恭道:“沈二爷请冯生去接引殿一叙。”
……
舜钰随着沈容穿廊,过前院门,朝正北走一射之地,即到处大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
但见殿门上书“接引殿”。再朝门前柱上看,有对联子:东书“金界庄严铃语钟声流静梵”,西题“运台馣霭香云宝相现慈因”。跨进门槛,迎面供一尊接引佛,后头经幡条条高挂,彩屏相护,香烛袅袅生烟。
佛前搁摆着缠枝莲纹的蒲团。
舜钰让沈容稍候片刻,她虔诚俯身跪拜,只把心中夙愿念默三遍,才利落的起身。
回头去找沈容,不知何时他已悄悄退下。
沈二爷背手立在她身后,穿着佛家褐色袍子,笑容淡淡,面容十分温和。
舜钰不知怎的有些恍惚,竟觉他高大又儒雅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慈悲。
沈二爷怎会慈悲呢!慈悲的人是无法在朝堂混得风生水起的。
舜钰抿抿唇,摒弃杂念,上前朝他作揖,恭敬道:“学生携了案卷去太平县,只因……”
……
沈泽棠看着冯舜钰鬓发透润,小脸苍白,衣裳浸湿,裤脚淌着水,脚踩的鞋履,一步一个水印。
他忽然发现,似乎每次遇见她,总是整个人潮乎乎的。
像个跌入池塘,复又自个爬上岸的猫儿,暂且收起了尖牙和利爪,一副很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他听得她在低低的说着什么,难得失神一回,半句不曾入耳。
“沈大人……!”舜钰连唤两遍,却听沈泽棠连”嗯“二声,再不多话。
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恰与他的视线相碰。
他的目光乌亮柔和,带着一抹难辨的怜惜。
舜钰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她能肯定自己说的话儿,沈二爷根本就没听,否则他定不是现在这副表情。
暗叹口气,她轻咳一声,打算再复述一遍。
“你随我来……!”沈泽棠如是说,转身朝殿内深处走去。
第壹玖玖章 此多情
沈泽棠稳健走在前,领舜钰出了接引殿,再过舍利塔,她听得耳后有翩翩风声,悄自回眸,廊道空荡荡的。
舜钰知晓后头定有侍卫跟随,沈二爷暗中养着数名死士,武功高强且来去无影。
恰从弥陀殿与祖师殿前经过,徐泾不曾诓骗她,正在做两场超度亡灵的法会,一家沈府,一家夏门。
殿里僧徒和着木鱼敲打,正诵唱地藏经,古老的禅音轻拨香客平静的心弦,蓦然想起尘封多年的恩怨来,生怕被谁察觉去,忙俯首将那思绪隐藏。
舜钰透过三交六椀菱花窗扇,一格格朝里溜瞟,有个衣着简素的女子,跪于蒲团上,百无聊赖的看来,二人视线微触,那女子桃娇杏媚的撇唇一笑。
舜钰倒吸口凉气,心头蓦得大骇,忽听得沈二爷缓缓说:“非礼勿视,莫要四处乱瞟。”
他背影宽厚又挺拔,一步步云淡风轻,就不曾回首过,怎知她在胡乱乱看呢!
不多时,穿过西北角的月洞门,赦然是个古朴安静的院落,青石板路洒扫很干净,月牙小池残荷吊影,角落有菩提一株。
进得屋内更是简洁至极,墙角画屏一扇,临窗大炕一张,椅子两把,搭着黛青竹纹椅搭,侧旁书案整齐撂着佛经、笔墨纸砚俱全,摊开的宣纸,已抄了半张金刚经,狼毫的毛尖还湿润,犹在滴着墨汁,显见誊抄的人离开时,走的很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