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作者:页里非刀(29)

2019-06-15 页里非刀

  他没来由有些晕眩,不觉朝后退了两步,手捂胸口,只觉心上如磐石重压,难以透过气来。

  突得瞠睁双目,就见那女子冲向残旧的廊柱,使力撞去,顿时鲜血泗流,横七竖八喷溅的四处皆是。

  五年前一幕活生生的重演,那时他也还是个少年,跟着父亲贪美色,纵色欲,不曾见过女子这般绝决,后好一阵想起都心悸悚然。

  空空园子,残墙断垣,万物不生,有美人惨烈,冤仇难弥散。

  似乎地狱之门大抵如此。

  “这里邪门,我们去旁处说话……!”周海已是冷汗淋漓,魂不附体的扭头去拉舜钰。

  那哪里是舜钰?网巾玉簪不在,乌油发丝披垂下来,神情如冰似霜,眼中更是恨意熊燃,撞柱而死的女子,怎转眼已近身在面前?

  “你到底是谁?”他高声说话,听上去却涩而哑,喉咙如火燎烤的疼痛。

  “真是贵人多忘事。”舜钰怒极反笑,话里皆是狠戾之气:“田五姑娘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素来洁身自好,惜颜爱美。你父子糟蹋了她,让她死状凄惨,冤屈难伸。”

  她抬手抹去唇上因恨极,而咬破渗出的血丝,一字一顿朝他索命:“如今虽有些晚呢,我到底来了,你们一个一个,皆休得安生。”

  “来人救我!”周海惧意浓生,边退边声嘶力竭的吼,想跑,可双腿不知怎的,竟软若稀泥,魁伟的身躯朝后直直倒去,但听“砰”的巨响,泥溅水飞,一柄红伞坠落。

  侍卫皆修得武艺,早听得动静,从园门处提刀,迅速扑奔过来。

  却见周海倒于地面,浑身痉挛,打着摆子,嘴里乱七八糟嚷着胡话,再看舜钰,发丝凌乱,衣裳不整,一脸受惊吓的模样。

  自家爷素日生活浪荡,龙阳之好不断,早已是见怪不怪,几侍卫忙上前扶起背上身,其中一头领,拾起地上的红油纸伞,递给舜钰,作揖问原由。

  舜钰摇头只道方还好好的,不晓他怎就倒瘫于地,满口疯言,怕是有什么顽疾复发,不如早些带去就医要紧。

  那头领晓得自家爷五年前,确实落下癫痫之症,逐不疑有它,一行人急急匆匆的奔离,细雨稠密如织,不多时即把闪烁的背影模糊成一团烟雾,淡淡迷散不见了。

  舜钰又在原地站了站,这才理理衣襟,撑着伞朝廊上不快不慢地走,廊柱上的鲜红触目惊心,有两人从暗影处闪出,一个是梅逊,另一个是卖馄饨鸡的老汉,父亲在世时身边的侍卫,名唤田荣。

  梅逊还穿着女人衣裳,田荣手里提一桶清水,舜钰交待道:“田叔把这颜料清理干净,不得见一丝红色,梅逊把衣裳钗黛脱了,连同这把红伞一并交给田叔,全部烬毁。”

  二人颌首应承,舜钰这才朝学堂方向走,边把发束起,边取过嘴里咬着的一根玉簪子,横插,再将网巾戴上。

  第贰拾章 掩耳目

  秦砚宏一直在朝门的方向瞟,旁人同他说话,也答的心不在焉。

  先生午休已到时辰,孙淼拿簿子在清点人数,舜钰如再不来,只怕又得被责罚。

  怎还不来呢?或是和周海相见恨晚,索性一道去了?周海实非良人,只怕表弟会吃亏,等他来了,得提点下才行。

  砚宏乱糟糟的想,早把先前撮合他俩的得利心思,丢弃至九霄云外。

  正欲唤秦贵去催,就听得孙淼在点舜钰的名,喊了两声不见答应,双目炯炯朝四下环扫。

  “你等一会,他出去小解,片刻即回。”砚宏粗着喉咙应。

  “谁不曾来?”赵化楠巧着从外头进来,听到半声,已变了脸。

  “……皆已到齐,无人未来。”孙淼话音一转,砚宏知有变故,扭头望,却见舜钰闪身从后门而入,除袍子下摆行走间沾染上泥渍外,于离去时并无异样。

  甚或坐下时还朝他绽个笑容,很是静然若素。

  砚宏也笑了笑,方还无处安放的心,一下子落回原处。

  ……

  翰林院遣人来秦府报信,舜钰入国子监大考定为四月一日巳时二刻。

  刘氏即命玄机院的众仆子不得打闹喧哗,不得聚赌滋事,从西厢房过都要轻步微小,私语无声。

  秦砚昭上次吃醉酒在舜钰跟前失态后,便不曾再见,加之他新任织造局主事,有要奉承的官员,有要相交的同僚,里外忙着自个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