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房,刘氏独自坐在桌前用晚饭,一碟芦蒿炒面筋,一盘青菜花炒蛤,一大碗煨的浓油赤酱的猪肉,都不曾动,她就着一小方红腐乳,慢慢吃着粳米粥,见是舜钰,招呼她坐自个身边,又命丫头去拿一副干净的碗著来,见桌上无可吃之物,逐笑道:“今吃得简素,你倒来了,下次早些知会我一声,现就凑和吃些吧。”
舜钰笑着答应,一起吃半会后,刘氏让伺候的丫头退下,仅留了肖嬷嬷,这才询问起下午见官役的情形。
舜钰简短说个大致,状似无意提起沈泽棠:“秦伯伯恐我被责难,可是知会过他?”
刘氏叹口气,眉眼略带忧:“周忱父子谁能惹得起?暂且不论他位高权重,他身后所倚之人是当今首辅徐炳永,周海因是去老宅子见你出事,无论如何,他们岂会放过你……那沈大人素不爱揽事,原是婉转回绝的,只因他府里老夫人曾身染恶疾,老爷救治过,如今勉强还个人情罢了!”
稍顿又嘱咐:“再莫和砚宏他几人厮混,怎么死都不晓得。”
舜钰点头应诺,又宽慰她:“姨母放心,钰儿即去国子监入学,一心只读圣贤书,再不惹事生非。”朝肖嬷嬷暗瞟一眼。
此话出,刘氏反更锁紧眉头,她小户出身,妇道人家,只晓得以夫为天,万事恭顺,对眼前夫君与舜钰所为不敢言半句,却日夜辗转难眠,心惊胆颤的要命,更不敢多思一个女孩儿如何能在监生堆里,吃穿住行而不被察觉,倘若一旦事发该又如何保全?!
她突然想往祠堂烧香礼佛,念几章经去。
肖嬷嬷上前一步,将之前小蝶的话如此这般禀明,刘氏有些半信半疑,舜钰把早前元宵节翦云送香袋,及她转赠蔷薇铜墨盒子的事讲了一遍,只道:“我已于翦云妹妹说的明白,自个是订过亲的,她却十分不信,还烦请姨母早些开导,免生出烦恼事来。”
刘氏这才有些恍然:“前日里,她缠着老爷问你的事,老爷不曾多心随口答了,却是为这个。”
想想火气犹生,冷笑道:“怪不得早时遇到大夫人,她阴阳怪气的,要给云儿东家李家的说亲事,由首原来在此呢。这丫头把心思袒露给旁人,倒对自个亲娘守口如瓶,我懒得管,随她去了。”
“五姑娘年少,性子天真软弱,被人三言两语哄迷去心窍,也是情理之中,一时糊了眼而已。”肖嬷嬷陪笑:“旁人当热闹来看,若夫人也不管不问,还得有谁怜她呢,听说近日里茶饭不思,或许是真病了。”
第贰伍章 翰林考
刘氏脸色不霁,听了肖嬷嬷的话儿,半晌才吁叹了声:“罢了!云儿那笨丫头,有五姑娘三分机灵,我也好省去多少闲心……真是前生的孽障,寻得来讨债的。”
再无胃口吃饭,放下碗著,命丫头进来,去交待厨房婆子做些燕窝粥,要熬的软烂,再装食盒里拎过来,她晚些带去瞧瞧翦云。
察觉刘氏已没了聊谈的心思,舜钰自然知趣,指了要回去念书,携肖嬷嬷告辞出来。
三月春浓,良辰美景,秦府诺大的园子,除打扫的婆子外,瞧不着有人走动。
过了聚白亭,远瞧见宏砚几个摇摇荡荡在桃李花树下闲逛。
抬手折朵香花,簪于侧旁女子鬓上,那女子回眸一笑,愉悦的并不勉强,却是多日没有照面的柳梅。
未来不可知,最起码,她现在过得还算如意。
舜钰看了会,亦不上前打扰,小声招呼肖嬷嬷,另择了条道,绕回玄机院来。
……
四月一日转眼即至。
舜钰整晚儿翻来复去难眠,卯时欲朦胧睡去时又听鸡啼,天色已泛清,几杆墨竹盈窗,透进一片鲜翠暗影来。
她坐起脱去里衣,赤着凝酥双肩,手里攥着长条儿白布,垂眼看着胸前,不知何时,气一呼一吸,那儿便一起一伏,晨薄凉风抚袭,竟然倾刻盈盈。
十五六岁年纪,年初葵水开后,身体便如一夜春风来,像极园里抽芽吐绿的嫩柳条儿,迫不及待的要长得妖娆勾人。
舜钰烦恼极了,她前一世走过一遭,知道这两。团。儿会古。胀成让男人如何欣喜的模样,到那时是再也遮掩不住,但愿时光流住些吧,让她不要熟得太早。
门帘轻响,忙用锦褥裹紧身子,望去原是肖嬷嬷进来掌灯,招呼她至床榻沿来,帮衬把胸前绑缠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