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正舀馄饨往嘴里送,感觉小桃子扭扭捏捏的,与往日大不同,甚是古怪,不露声色把她打量,见她执壶斟茶,因穿的莺背色直裰有些宽大,俯首露出一截雪白颈子上,痕迹点点,红中微紫。
沈桓瞠目,他平日和一帮弟兄糙惯了,虽没娶妻却啥事都通透,再想起徐泾从沈二爷房中回来后,要说不说的欠捶模样,如此一思忖,案就破了。
啧啧,沈二爷旷了数年果然了不得,下手够狠,瞧把小书生颈子啃的,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
又很失落地怔忡,沈二爷终是晚节不保,就这么龙阳了,老夫人临行前嘱咐他盯紧二爷的,回去该如何交待。
舜钰起得晚了,匆匆未曾照镜,还不自知,从伙计手中接了馄饨,用勺子搅散热气,瞟见沈桓吃着馄饨,还一脸的长吁短叹,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吃起来。
徐泾送来两块千层油糕,也发现她垂颈间的异样,同沈桓心照不宣的交换个眼神,清咳一嗓子走了。
沈二爷已用过早膳,他也不着急,边吃香茶,边慢慢看着佛经,余光睨到徐泾鬼鬼祟祟的,至他身侧坐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半晌,才轻描淡写的问。
徐泾正愁该如何开口,听得沈二爷主动问起,知他心情很愉悦,忙从袖笼里掏出一罐薄荷膏,支支吾吾地:“烦二爷把它转交给冯生……这江南水乡蚊虫猛于虎,涂抹它二三日便消。”
“嗯……”沈二爷语气浅淡,将书册翻过一页,神色平静极了。
徐泾摸摸鼻子有些无趣,讪讪的起身往马厩去,因此未曾瞧见,沈二爷清隽的容颜难得浮起暗红。
昨晚看凤九乖顺的阖眼,噘起嫩嘴儿任他亲,滋味太好,一时没控制力道……
他把经书连同薄荷膏一并收了,站起朝门外去,一众侍卫精神抖擞地起身跟随。
舜钰忙把最后个馄饨嚼了咽下肚,吃清茶漱了口,眼见人影都没了,急忙忙才跑出门。
沈二爷站粉墙边,背手站着仰望天,天上晃晃悠悠的放满五彩风筝。
舜钰站他身后,听沈桓嘴里嚷嚷才见个很美的美人风筝,怎眨巴下眼就没了?
她“噗哧”笑着指给他看,忽觉另只手被攥了一下再松开。
知府遣来的官轿在沈二爷身前停下,沈容掀帘伺候他入轿。
舜钰则随徐泾等几上了马车,趁着无人注意时,她才摊开手心悄看。
竟是一颗桂花糖,偷偷剥了搁嘴里含着,那滋味如春风十里拂桃花过,又甜又香。
……
穿过府衙大堂入牢房门,绕过照壁,沿着狭窄的通道走百步,拐过甬道,便是两排低矮的监房。
狱吏在前面领路,沈泽棠静听杨清说着案子,舜钰同沈桓紧随。
牢房的味儿有股阴森森的死气,进了审堂方才好些,杨清坐主案台,狱吏搬来黄花梨太师椅,摆案台右边,沈泽棠撩袍端带而坐,舜钰及沈桓站在他身后听案。
狱吏领着霍小玉过来,但见她身着囚服,簪钗未戴,素净着面庞,神情很凄惶,倒别有几分楚楚颜色。
她往堂央一跪,磕头拜三拜,却是未语泪先流。
杨清把惊堂木一拍,语气十分严厉:“堂下罪妇休要哭哭啼啼,你可知罪?”
霍小玉不敢再哭,哽着声喊冤:“并不知犯有什么罪,还望大人告知。”
杨清冷笑道:“本官且问你,你真是赵青青么?是何时察觉自己入了这副皮囊?”
霍小玉辩自己确实是赵青青,又补充回话:“那日醒来已在舱房中躺着,特问了婆子时辰,只道是二月二十八日午时。”
杨清蹙眉又问:“你既说你是赵青青,可有想过自己是怎么死的?”
霍小玉面露伤心之色:“因在房中忽然昏倒,虽不能动弹,却朦胧中有听闻,爹娘寻遍江南名医,又遣管事去京城请刘太医来给小女瞧病,即便这般也难逃一死,定是身染恶疾而致。”
沈泽棠忽然温和道:“你即是赵青青,定认得出自己的容貌罢?”
霍小玉怔了怔,稍顷才勉力说:“大人玩笑话,小女怎会连自己都不认得。”
“很好!”沈泽棠朝杨清颌首,杨清立时会意,命狱吏近前低声交待,那狱吏拱手应承,旋及匆匆出得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