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柳此时却很想苦笑,却因背脊的抽痛,而使面目显得很狰狞。
她惨败在沈二爷的手上……不,她是败在自己手上。
檀紫的画像她也有,那会她正跟个公子哥儿打得火热,便未把这不起眼的丫头挂进心里。
百密终有一疏,这一疏会要了她的命。
……
江月柳被狱吏拖了出去,审堂里无人吭声,杨清命人来把堂央的血迹清理干净。
他声音紧张的发颤,心突突跳到嗓子眼,背脊的汗湿透了官袍,凉飕飕的。
无意窥到一桩天大的秘密,让杨清满脑理不出头绪,继而手足无措,浑身的不自在。
再观沈泽棠,倒是喜怒皆不形于色,十分沉稳泰然,而那个大理寺历事的冯监生,眼神迷离惝恍,不知神游去了何方。
似乎就是他最没出息。
杨清倏得至沈泽棠跟前撩袍跪拜,神情沉重道:“下官刚调任至镇江任知府,就遇此等重案,实在惶恐难安,看在曾是同窗情份之上,烦请沈大人能指点杨某一二,此等泰山之恩,提携之力,定当永记在心,感激不尽。”
沈泽棠微笑着命他起来,语气温和道:“承蒙杨大人看得起我,关于’鹰天盟‘之事你还得装聋作哑为好。”
“大人为何如此说?”杨清心中紧缩,他正犹豫是否要将”鹰天盟”奏疏朝廷,或许也是功绩一件。
“是为你性命着想。”沈泽棠不愿多说,又讲起别的:“江月柳可将她尽快放出,莫死在牢里,你倒受其牵累。赵青青尸身仍旧回棺复葬,此案就此了结,再莫多提起。”
杨清瞬间变色:“可霍小玉……江月柳借尸还魂还有疑处,赵青青死因更是蹊跷,就这样糊涂结案了?”
“杨大人!”沈泽棠意味深长地看他:“有时实在需难得糊涂一下。”
杨清抬手用衣袖抹把额上冷汗,稍顷才似想起什么,神色慌里慌张:“赵庄主携数名百姓为破棺而来,又该如何交待?”
立边上的通判听得此话,忙上前作揖陪笑:“是沈大人交待下官如此通报……其实并无人来,还望大人恕罪。”
杨清怔了会儿,方解过来,是为做霍小玉认尸的局,此时倒也不好多恼什么,又看向沈泽棠道:“今日晨时赵庄主遣人递来帖子,晚戊时将在‘乐善庄’特为你我摆筵,沈大人可去?”
沈泽棠神色一凝:“把帖子拿来我看。”
通判忙去拿来递上,沈泽棠接过仔细看了,忽问:“现是什么时辰?”
申时二刻。
沈泽棠蹙眉,迅速撩袍端带站起,边走边朝杨清交待:“吾等现就去赴筵,你可多带些衙吏随行。”
……
舜钰掀起马车帘子朝后看,沈桓怕是把暗卫都带上,再加上数十衙吏后头跟着,阵势颇为浩荡。
她回转头来,见沈二爷揉着眉心,正冥思沉想着什么。
暗忖他弃轿乘车直奔“乐善庄”的理由,想必定是有事发生了。
沈泽棠忽然睁开眼眸,恰与舜钰探索的目光相碰,见她讪讪地看向别处,抻腰挺背坐得倒很端庄。
而在床榻上跨腿坐上他腰腹时,那眼波流转、小嘴朱红怎生的妩媚。
说来他也是有过妻室的,却从未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如此一想只觉鼠蹊处蠢蠢蛰动,他换个坐的姿势,唇角却勾起,想起过牢房逼仄昏暗的通道时,怕凤九跌跤,伸手去拉她,却被刻意的躲过。
他其实很懂她的意思,自己的狠戾无情吓着她了罢,其实与凤九初遇时,就感觉得出她挺怕他的,被他握住手腕都能浑身颤抖。
他不喜欢她怕他,以前或许无所谓,现在他在乎。
从袖笼里掏出那柄短刀递给舜钰:“问过侍卫不是他们丢的,昨晚模糊记得是你扶我回房,可是你的?”
舜钰颊腮微红,点着头一把抢过,沈二爷添了一句:“短刀锋利,割别人可以,莫伤了自己。”
割别人……这是什么意思?舜钰脸更红了。
春风和暖的掀起车帘子,浅淡的夕阳忽明忽暗的染在她身上,突然就很想与她天长地久。
“凤九……”沈二爷默了半晌,沉声地唤。
舜钰嗯了声,听他淡淡地笑了:“你不用怕我,我即便会负天下人,也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