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作者:页里非刀(46)

2019-06-15 页里非刀

  沈泽棠由着他们侍弄稳妥,才迈步进入灵厅,见中央摆放一具金丝楠木棺材,棂堂前裱了一幅周海的全身肖像画儿,他便至桌前上香添油,烧了些许纸,这才被领着出正厅,绕夹道至后堂,迈进槛,十几桌上已摆了香味腾腾的酒席,正在开宴。

  “犬子之丧,沈大人踏府吊唁,府里传事人惫懒,竟不来禀告,实在失敬。”他才四面扫了一圈,周忱已匆匆迎来,深作揖致歉。

  “是我让不要传的。”沈泽棠面上带几许体恤,见周忱神色疲痛,逐温和道:“令子曾偶有机缘交谈过几次,是个至善至性之人,想必此时已入天界仙班,岂是你我红尘俗人可比,周尚书务必节哀顺变,宽阔胸怀,才能令逝者安心,活者安定。”

  周忱颌首致谢,忽听有人唤道:“那可是长卿来了?”声如洪钟,十足的底气,长卿是沈泽棠的字,能这般叫他的,唯有内阁首辅徐炳永。

  果然不远处一席面,围坐官员满当,簇拥之下,但见个年逾半百之人,着纱帽蟒衣,正端着碗吃茶,双目却朝他看来,视线凌厉而威鸷,似能一下穿透人心,探得你想。

  沈泽棠心一沉,端肃容颜上前欲行礼,徐炳永摆手而过:“又不是朝堂之上,毋须拘与礼数,都可自在些,你坐我身边来。”

  朝周忱道:“你马不停蹄的斡旋至此,想必早就疲累,也坐下吃些茶酒提提神气。”

  说话间,他身边已空出一席位,沈泽棠淡笑而坐,周忱则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在太常寺少卿江岩侧坐下,满面表不出的感激涕零。

  第叁贰章 徐首辅

  众人寒暄了会话,坐徐炳永另一侧的兵部右侍郎夏万春,凑近低声道:“徐阁老可知王大将军惹的祸么?蒙古交州使臣带礼品来吾朝进贡,其夫人及公子一道随来,王将军竟贪那夫人美色强行欺辱,致其羞愧自尽。言官接连数日谏诤封驳,要治他的罪,而皇上却拟诏欲封其为漠国公。阁老怎看此事端?”

  徐炳永拈髯,连正眼也不瞧他,只是沉声斥责:“今是周尚书令郎发葬出殡的日子,死者尊大,你怎还有闲心谈什么国事。”

  夏万春撞了一鼻子灰,神色讪讪的,徐炳永看向沈泽棠,似想起什么道:“长卿也有三十年纪了吧?”

  见他颌首答是,语气颇为语重心长:“你夫人在云南境地失踪,杳无音信至今,算来八年已过,只怕是生还渺茫,你总这般孑然一身过不是办法,续娶一弦为最好。”

  吏部尚书陈修新病体虽微愈,脸色蜡黄之色依旧,插话进来:“老臣劝过他不晓几回,就是不放心上。若真想另续一房,这京师待嫁的闺女还不随他挑拣。”话说的长了,忍不住倒嗓,忙掩袖连咳带喘数声。

  一众阿谀奉承,徐炳永却皱起眉宇,觑眼瞥了瞥陈修新,稍过片刻才道:“这里大奠之地,正是邪灵虚浮,阴气正盛时,你拖个病体来凑什么热闹。”

  号命侍卫将其领回家去。

  逐见五六锦衣卫迅捷而来,其中二人左右两边,将其胳膊往肩头一搁,陈修新不待回过神来,已被架出门外,瞬间踪影俱无。

  徐首辅脾性喜怒无常,耍起暴戾手段来,另人颜面俱无还算是轻放。

  一时席上人人自危,噤声不敢多言,沈泽棠神情淡淡如常,只低头吃着碗里的茶。

  徐炳永这才看向夏万春,突然问:“听闻你家有长女初长成,姿容冠盖京华,不知名唤什么,今多大年纪?”

  夏万春脸色倏得苍白,有些结巴道:“小女名唤……夏嫱,已与去年……过及笄。”沁出一额头的汗,也不敢抬袖去抹。

  “我只随口问问,你心慌什么。”徐炳永语气有些惊奇:“可是嫌弃长卿高攀不上?”话音落,他自个倒笑了。

  其实这话一点都不可笑,夏万春汗流得更欢快了,沈泽棠看了看他,忽儿噙着嘴角浅笑,其他人等这才缓过气来,端量着眼色附和。

  恰巧传话管事匆匆至周忱身边,禀詹事府少詹事秦良与太医院院使秦仲同来吊唁,周忱听得此兄弟二人名号,勾起新仇旧恨,神情阴晦,怒容渐生。

  早已有知情人在徐炳永耳边道出首尾,他瞅了瞅沈泽棠,问可是真假。

  沈泽棠搁下手中茶碗,微微一笑:“传言总是半真半假,我与秦院使难得偶遇几次,何来交情深厚之说,只是他亲眷被举荐入国子监,我乃国子监监事,即为人师表,定当爱惜才能,不过若那学生触犯刑律,且证据确凿,岂敢枉正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