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何意……舜钰愣了愣:“二爷的意思,周忱也是受人指使不成?”
沈泽棠不答,只道:“田侍郎在朝为官数年,皇宫王府、六部衙署及王室裕陵,甚或寺庙祠堂,均由其带领工匠修筑建造,先皇对其精湛技艺十分敬重,贪墨千两纹银倒不至满门抄斩,案卷里还有一项罪名……谋逆,此乃大罪,才是惹来满门抄斩的祸根……”
他倏得止言,不忍看舜钰难过的样子,把她搂进怀里柔声轻哄:“不说了,这些只有在京城才能查出眉目,待吉安平定叛乱后,我们就赶回去。”
舜钰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肯抬:“我不去吉安,我要现在就回京城,自个去查明白。”
沈泽棠被她带些啜泣的嗓音,弄得心软成团,俯首亲她鬓间泪湿的碎发,低笑道:“我不允,凤九这么聪明,万一自己先查出来,我没法娶你可该如何是好?决计不能让你得逞。”
“……”二爷有些无赖了,舜钰把眼睛在他衣襟上擦了擦,坐直身子,心底的难过劲儿似好了许多,她看着窗外:“我自小当男儿养,只会吟诗作赋写文章,闺阁女子做派一概不会,眼里更容不得三妻四妾,二爷若是指望娶我回去,以夫为天,万事顺从,怕是要失望透顶了。”记得前世里,沈二爷是纳有妾室的。
等了半晌只觉身后安静的诡异,不禁回头瞟了瞟,恰与沈二爷笑意渐深的眸瞳相撞。
他其实生就了一双桃花眼,不能多看。
“这有什么好笑的!”舜钰有些恼羞成怒,她可是很认真的在说。
沈二爷伸手捏捏她的嘴儿:“我何时那般霸道过……凤九放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此生有你已足够,不过……”他顿了顿,眸光有些幽黯。
“不过什么?”舜钰莫名心一吊。
摇摇晃晃的轿子忽然停下,原来已到庆王府门前,沈桓过来打起帘子。
沈二爷撩袍端带,朝舜钰挺正经道:“我只你一个……你这身骨皮肉太娇,可得好生养实些才是。”
“……听不懂!”舜钰倏得红了脸,不要脸皮,沈桓耳朵都要竖天上了。
“你怎会听不懂呢,那些个春画册子岂不白看了?”沈二爷沉沉笑着下轿离去,徐泾沈容忙随后跟上。
沈桓面容诡谲的伸过手来,舜钰装没看见,自个跳下轿子,身一矮差点崴倒……腿坐麻了。
沈桓眼明手快扶她一把,顺便低悄问:“听得二爷提到春画册子,你可有把我供出去?”
舜钰没吭声儿,她的视线被不远处几个人吸引过去,三五侍从簇拥着个穿宝蓝团花直裰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走着,细瞧侧脸儿罩着半面纯金面具,竟是在“冰井禅院”邂逅过的那位断肠公子,亦是二爷口中那位形踪飘忽不定的大商客,田玉。
或许因他姓田罢,感觉分外亲近些。
……
沈二爷边走边问徐泾:“永亭(冯双林)可有什么讯息传来?”
徐泾忙禀道:“南京那边捎话来,收到永亭的手谕,唐同章收受贿赂,替程前运粮补仓的帐册及供认状,他皆收到。”
沈二爷颌首:“程灏的诉纸你再托驿使传回京城,亲面交给永亭,陕甘总督李守道,已将程前收捐监粮的帐簿,及以银代粮的凭证交给徐蓝,徐蓝率兵正往吉安赶,待我拿到这些物件再转给永亭,由他亲呈皇帝,如此避过徐炳永及其耳目,程前及甘肃上下州县勾结的官员,终将完矣。”
他说的很云淡风清,徐泾却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心一沉低问:“徐炳永可会怀疑到二爷身上?”
“我远在京外岂能掌控京中事,他料我还未必有此能耐……即便就是怀疑又能如何?”沈二爷觑眼看着落日夕阳,如血的颜色:“他已请‘鹰天盟’的刺客沿路追杀与我,我若不折损他些党羽,岂对得住自己。”
“清风的伤势可有痊愈?”徐泾记得舜钰一剑刺入他的腹部,似乎伤得颇重。
“他死不了……”沈二爷岔开话道:“还有一事,你交待沈容辄回宣城去趟潘楼镇,打探明海及静云是否如粗吏所说的那般,虽不得出家前的名字,但静云家中开笔墨纸砚铺子,兄嫂健在,应该容易寻到,若是粗吏所说属实,这齐云塔院贪墨案便破了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