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后,沈泽棠递给徐蓝封信笺:“这是叛匪之首韩林托人送来的战帖,明日将集齐五千人马至营外,要与吾方将兵生死冲伤,一决高下,元稹以为如何?”
徐蓝接过细看,遂冷冷笑了:“韩林打得如意算盘,知营中主帅易位人心向背,兼七千兵染疾虚弱,欲就此趁火打劫,他实在小瞧了本将军,便是没那七千兵,我手里三千兵更胜强龙猛虎,照能杀他片甲不藏。”
沈泽棠眉宇舒展,却诫训道:“听元稹这般言辞我便心定,且记骄兵必败,切莫太过轻敌。”
见徐蓝恭敬答是,他又看向李经李昂,微笑问:“你二人曾同韩林相处过一段时日,想必对他了解甚深,可有提点吾等之处?”
这兄弟二人观他堂堂内阁辅臣,说出的话却极谦逊,并无趾高气扬之态,心中好感倍增,李经上前拱手回话:“韩林是甘肃兰州人氏,个性粗莽,禀性极恶,四方邻舍闻其名皆避走,哪想却有些相似习气者,闻其事迹,反去拜他为首,他广收手下,素日里成群结队打家劫舍、欺男霸女,那是无恶不作。”
“后听闻吉安这边官民相争,世道混乱,遂带众风雨兼程而来,我原当他不过民风彪悍,哪想日久见人心,竟是一班暴戾恣睢之徒,要聚党数万人,欲横行天下。道不同不相为谋,吾二人带走跟随的兄弟,自此与他形同陌路,互不相犯。”
李经插嘴补充:“韩林有身好功夫,擅骑马使长枪,他最拿手绝活为身移如幻影,滑藏马腹底,而手中长枪早已刺入对方马腹,待马仰人翻,他趁机夺其性命。军中有三五大将就丧命于此。他手下还有四员大将,一精易容、二擅射箭、三能甩鞭、四弄美色。易容真假难辨,射箭百步穿杨,鞭尖响尾染毒,美女易迷人心,若能防住便有胜算可能。”
舜钰在旁认真倾听,还道不过是帮乌合之众,却原来也并不易对付,她眼皮莫名跳了跳,忆起前世里,沈二爷在吉安平乱时,是差点死掉的……一枚白羽翎箭穿透他的心口。
这让她有些心乱如麻,脑里更迷迷撞撞,直到看见众人朝沈二爷拱手作揖,告辞离去方神魂回转。
徐蓝过来拉她朝外走,才出营帐她又倏得顿住,随意指了件事要跟沈二爷问清楚,即一溜烟复又进去。
徐蓝伸手未拦住,待要跟上,那李家兄弟二人又过来寒暄,这才作罢。
……
徐泾正在向沈二爷低声禀报:“……清风果然带二十几刺客前来劫狱,并没多为难他,也未让他轻易得手……春林挑断了手筋,就随他带走……”
“此事就到这里,勿要再提。”沈二爷忽然打断他,徐泾微怔,却见舜钰走进来,顿悟,清咳一嗓子,辄身避开。
四下无人,沈二爷正垂首细看摊在桌案上的城图。
舜钰搅着手指,不觉有些局促,此来冒冒失失地,若直截了当告诉他,明日他要差点被箭射死,沈二爷会不会当她是疯子?
若是隐忍不提安危随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踌躇半晌,她叹了口气,打算回去想个万全之策再来。
这脚尖儿才刚挪,就听得沈二爷头也不抬道:“凤九此来有何事?”
话里怎么听都有几许无奈。
舜钰磨磨蹭蹭走到桌沿,歪着头问:“昨晚,我让徐蓝带给二爷的梅菜肉饼,可有吃了?”
沈二爷“嗯”一声,复又坐回椅上,顺手拿起面前的卷宗,翻了一页看。
“还合你的胃口么?”舜钰无话找话。
沈二爷默稍许,才道:“可惜凉了。”
“放油里两面再煎一煎,就热乎乎的。”
“……!”
一缕夏风掀起帘子,在他俩身前兜了一圈,又无聊至极的遁去。
沈二爷放下卷宗,揉了揉眉宇间的疲倦,这才看向舜钰,淡问:“你到底为何事来寻我?”
“我怕你不爱听!”舜钰嚅嚅嘴唇,眼眸有些黯淡。
“你直说就是,我痴活数十载,什么风浪不曾历过,能经得住。”沈二爷脸色阴沉,语气出离的平静。
他能经得住,可也得相信她的话才是,该怎么说好呢,舜钰神情还带犹豫。
沈二爷终冷笑道:“你就这么欢喜徐蓝那小子?你心甘情愿要跟随他去,我成全你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