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棠顿了顿:“好!”他说,手也随之松开。
其实京城高门大户里夫妻,便是行房事,会让一两个丫鬟在旁伺候着。
他娶梦笙时也不惯,不懂她为何总让莺歌在帐前守着,一来二去终是心如明镜,加之公务缠身,渐渐就把这事看得很淡。
翠梅进来说:“前院的沈指挥使来寻二老爷,有要事相禀。”
沈泽棠颌首,走前还是摸了摸田姜的脸儿,让她先睡不必等他回来。
田姜反倒松口气,又看了会《诗经》,才由着丫鬟伺候洗漱上床安寝,翠梅移灯下帘,轻手轻脚的离开。
铜炉里未曾燃香,只因窗外的桂香已盈透满室,四围很静谧,她拥紧褥子胡思乱想了会儿,终是抵不住昏沉的困意,阖眼睡着了。
……
书房外的卷棚里,秦兴和田荣边吃茶边等候沈阁老,徐泾在旁做陪,他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自沈阁老两江巡察回京后,他俩隔三岔五便来沈府打听自家主子的下落,总是无功而返,正自绝望之际,这位名唤徐泾的人寻到他们,道沈阁老要娶妻摆百桌喜筵,望由他们来接“厨司”之活,给的工钱优厚不说,喜筵毕后还能面见沈阁老。
秦兴为探主子行踪,不曾多想就应承下来,喜筵烹煮的菜色很合众人胃口,待得结束后又接下几户官家的宴席,“盛昌馆”日后的生意显见的兴隆。
但他与田叔思绪却很沉重,沈阁老的特意招抚,必与主子的安危脱不了干系。
愈想愈觉心惊肉跳,看着窗外夜幕黑浓,更是如坐针毡。
恰听得一路官履足响,不多时即见沈阁老穿着石青团花茧绸直裰,不疾不徐由沈桓相陪而来。
秦兴田荣站起身作揖见礼,沈泽棠微微颌首,徐泾则指引他俩,随其后进了书房。
沈泽棠坐下边吃茶边打量秦兴,原不过是舜钰跟前长随,此时一身打扮,倒有些年轻掌柜的风度,再看田荣,膀阔肩实,显见武功深藏不露。
他将茶盏往桌案一顿,语气温和地问:“你们可是想打听冯舜钰的下落?”
秦兴上前恭敬的拱手:“我家主子随沈阁老两江历事,现您返京已数月,可我家主子至今音信全无,还请沈阁老明示,他现究竟在何处?”
“岂可如此无理!”沈桓粗声厉喝。
沈泽棠摆摆手,神情依旧沉稳,他道:“此次两江巡察,途中多番遭‘鹰天盟’劫杀,你家主子落入他手,刑部正在尽力搜捕,汝等耐心等待就是。”
秦田二人大惊失色,“盛昌馆”乃酒肆流动之所,茶余饭后消息很是灵通,自然对“鹰天盟”深有耳闻,知那帮亡命之徒暴力恣睢,但凡落入他们之手,终是死路一条。
秦兴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顿时怒从心头起,也顾不得尊卑礼仪,哑着嗓吼道:“我家主子生性平和,何曾与谁结过仇怨,定是成了沈阁老你的替死鬼,你赔他命来。”
田荣满面戾气,虽一言不发,手却握紧腰间短刀铜把,忽觉耳边风声凉起,三四身手矫捷的暗卫不知从何出,拦在桌案前面,目光紧盯他们一举一动,神情凝肃。
沈泽棠微微笑了:“倒是忠心……实不相瞒,你们主子好生活着,只是暂不便出来抛头露面,总有你们团聚之时,却不是现在。田荣,你该明白的。”
田荣浑身一震,抬头看向沈阁老,恰与他投来的视线相碰,只觉那目光十分犀利,将他心中深藏的隐密,似乎早已看得通透。
秦兴听得云里雾绕,疑惑的看向田荣,田荣松开握紧刀把的指骨,拱手作揖,嗓音显得沉冷:“沈阁老此话当真?”
沈泽棠淡笑不语。
沈桓叱喝道:“沈阁老从不打诳语,你回去等候就是,半年内自见分晓。”
待送走秦兴和田荣,沈桓恰见沈二爷心急火燎地离去,看看月色,再挠挠头问徐泾:“天还早哩,二爷急个啥?”
徐泾鄙夷的拿眼睃他,这个傻蛋,春宵一刻值千金,懂不懂!
第肆叁伍章 哄稚儿
沈泽棠听得有脚步声窸窣,他睁开眼眸,大红帐幔外,丫鬟莺歌正点亮烛火,窗纸隐隐透进清光来。
今是上常朝的日子,他虽在婚休,但按朝堂律例也不得缺席。
俯首看着怀里的田姜,睡得小脸红通通的,他目光充满爱怜,昨晚回来时她已经卷被熟睡,这会还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