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作者:页里非刀(71)

2019-06-15 页里非刀

  再给刘海桥磕一头:“学生恐临摹仿写沈大人字体后,又如同与太子般,研习得分毫不差,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又得摒弃练新么?学生自认再承受不了,即然赵柳颜不成,还有二王、智永、欧、虞等名人字帖,必能择到相宜的。”

  “你大可放心,沈大人自负的很,直言无人能将他的字,研习的毫发不厘。”刘海桥脱口而出,吃囗茶,语含酸味。

  舜钰微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听到的:“先生是说,是沈大人吩咐的,让我练他的字?”

  刘海桥暗悔失言,一不留神,就被这聪颖少年抓住话把,有些恼羞成怒,索性阴沉下脸来,将手中茶碗重重一叩,厉声斥问:“冯舜钰,疾学在于尊师,此句出自哪里,是何意?”

  第伍拾章 正逢春

  舜钰见他刹时侃然正色,不知其所以问,遂小心斟酌地答:“此句出自《吕氏春秋·劝学》,意为学生尊重师长,方能很快获取才能。”

  “古之学者必有师,出自哪里,是何意?”语气不曾和缓。

  “此句出自韩愈《师说》,意为古来学之大成者,必是先生教导才有收获。”舜钰回道。

  “君子之学也,说义必称师以论道,听从必尽力以光明,出自何处,又是何意。”

  “同出自《吕氏春秋》,意为君子学习,谈知讲义必按先生教导来,顺从先生之言而发扬……”

  舜钰声音渐轻,她已明白先生是何意了。

  果不其然,刘海桥将手边的竹板重重一拍,冷笑道:“即然皆都懂得,怎还敢在为师面前态度骄矜,出言不逊,全无恭敬谦卑之态。本应狠狠责打十板以示警训,但念你初犯,虽打板子可免,但责罚难逃,回去抄《沈远赟碑》五百字,明早交于我案前改批,若发现阳奉阴违,敷衍了事,定当数罪并罚,交绳衍厅纠举惩治。”

  顿了顿,颇不耐的一挥手:“为师累了,你退去吧。”

  “先生莫恼,是学生错了,定当遵循先生教诲,每日用心临摹《沈远赟碑》,决不敢半分懈怠。”舜钰一咬牙,磕头谢过,这才起身告退。

  刘海桥从眼皮子底瞧她拎起文物匣子,跨过门槛不见影后,这才长吁口气。

  对着个青涩少年,他一把年纪,以师尊压欺,还连唬带吓的,迫其无奈顺从,实毁他刘海桥这渊博宿儒的一世英名啊!

  脑里浮起沈泽棠含笑的面庞,温和同他说话:秉为师之道,请刘大人办桩小事,与你不过易如反掌,却能救人浮屠,功德厚矣。

  刘海桥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他说的倒云淡风轻,易如反掌?救人浮屠,他怎不自个来?

  这沈二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

  舜钰出了广业堂,站在廊上深吸口气,她不懂沈二爷用意,也没深想的打算,横竖已屈服,就没必要追根溯源!

  其实沈二爷的字,她也很喜欢呢,能练一手那样的台阁体,若有幸入翰林院,无疑会给她博出许多好感来。

  抬头环顾四周,夜色茫茫,天边,新月如钩。

  彝伦堂前,诺大的灵台宁静寂寞,只有她形影相吊一人。

  忽听有人唤她的名,顺音辄身望去,傅衡正伸长腿,坐在台矶上。

  “不是让你先回去?”舜钰又惊又喜,边朝他走近边问:“还是王桂忘记同你说了?”

  傅衡摇头笑:“是我自个要等你,亏得留下来,否则这般的晚,你迷路了连个想问的人都没有。”

  说不感动那定是假的!舜钰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谢他。

  傅衡招手让她来自个身侧坐下。

  再从文物匣子里拿出个牛皮纸包,揭开来,是个热腾腾的烤红薯,转捧给她:“我等你时,过来个拉车的膳夫,听闻我在等你,递上两个红薯给我饱腹。我忍不住先吃了一个,味道十分香甜,留一个给你,诶,还是热呼呼的。”

  舜钰微笑着接过,闻着炙烤出的香味儿,忽有种错觉,始于埋藏心底的记忆。

  是个寒冬腊月天,她眼巴巴看着大哥把手里的烤红薯翻来掂去,再掰成两半,一半用帕子包给她,另一半咬一口,烫得咝咝吸气:“田叔才烤好的一个,被田濂偷来的。”

  田濂,她听得这名字就不想吃了!可大哥眼神多戏谑,若不吃,反显她心虚呢!赌气咬一口,大哥低笑,唇角还沾染着红薯软糯糯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