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作者:页里非刀(801)

2019-06-15 页里非刀

  舜钰半信半疑,沈二爷入昭狱的日子,满打满算也有四月足,其实不敢深想那样阴潮仄逼的环境,他便是保住性命,又将以甚么样的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忽然肚子隐约泛起疼痛,连忙用手轻抚,每次都这样,迫得她不能多想,要顾念这两个小家伙。

  叹口气,只盯着风打雨浇的芭蕉叶儿呆看,不再言语了。

  ……

  三个月前。

  当午,盛昌馆。

  刑部员外郎刘燝红面赤目,一面剔牙缝,一面趔趄步至帐房帘前,粗着喉咙问伙计:“秦掌柜何在?秦掌柜你出来!”

  秦兴躲在帐房里吃茶,原不想理,禁不得他三呼四喝,只得整整衣襟、笑容满面的出来作揖:“刘大人不知有何事儿?”

  “今儿个还与往日同,先把帐赊着,待我得了俸银再还你。”话知会到了,刘燝辄身要走。

  秦兴眼疾手快挡住他去路,依旧笑道:“此次不过区区五百铜钱儿,刘大人还是现结罢,盛昌馆小本生意,已赊了您数次,实在受不住。”他顿了顿:“若大人是忘记揣钱袋子,好办,我让伙计去府上问大夫人讨就是。”

  刘燝一把握住他的胳臂,凑耳忙说:“使不得!你替我赊了,我告诉你一件紧要事,保管你想听,旁官儿可没人敢说。”他在脖颈比划一下:“要杀头的。”

  秦兴心一动,请他至帐房坐,嘴里笑言:“请刘大人直言,今儿这顿毋庸赊了,算我请的一席。”

  正合刘燝的心意,他压低声说:“沈阁老殁了。”

  “刘大人不兴这般捉弄小的。”秦兴摆手不信。

  “骗你作甚!”刘燝道:“前夜五鼓时,昭狱起大火,虽得锦衣卫灌水扑灭,里头押犯多被烟障熏死或晕迷,沈阁老狱房在最尽处,听闻牢监柱子都烧溶掉,里头除一把焦黑的骨头,其余甚么也没剩下,作孽!”

  他摇摇头出去了。

  秦兴耳边如雷炸过般,嗡嗡响彻个不停,腿软地站不住,扶着桌面坐下,半日过后,三魂六魄才慢悠悠回转二四,他咬着牙根,命伙计把那株千年老参取来,还是得拿去送给阮郎中,一探这噩耗的虚实。

  是晚,盛昌馆。

  有来客在敲门板儿,高声问:“才甚么时辰,掌柜就阖门生意不做?倒是大闺女入洞房,头一遭儿。”

  伙计忙去作揖见礼,陪笑表歉心,不多儿便沉寂无声。

  忽而又有人匆匆叩门,放了进房,见他直直朝桌前呆坐的两人去,坐下劈头便问:“甚么要紧事,非迫着我来。”

  看客道来者何人,却是在秦尚书府当差的梅逊,桌前坐二人又是谁,自是那秦兴和田容,俱愁云惨雾遮面,语调儿阑珊。

  秦兴看他一眼,开口道:“你在秦府可听到些风声,关于沈阁老的?”

  “不曾!”梅逊满面热汗,接过伙计递来的凉茶一饮而尽。

  “你再仔细想想。”田荣沉嗓粗声道,梅逊见他面色很难看,遂凝神过少顷:“前日晚寅时,大爷忽然急要备轿往昭狱去,至于出了何事,我没跟去也未在意。”

  田荣看向秦兴:“如此与秦砚昭无关。”

  “是甚么事儿你们瞒我?”梅逊目光疑惑地瞟扫他二人:“难道钰爷有信了不成?”

  田荣不语,秦兴摇头,梅逊不觉有他,抬袖抹把额间汗:“晚时爷要往教坊司寻王美儿,免他疑心我偷溜出来,得赶紧回府去。”即起身要走,想想又回头说:“大夫人赏了匹妆花缎子,好看的很,待有闲空我送你家去,给嫂子裁衣裳穿。许久没见小来福,怪想,昨晚还梦见他。”

  秦兴连忙说:“纤月带来福回娘家住段时日,你把缎子托人送这里来,我收着转给她便好。”

  “可是被你气回娘家的?”梅逊笑着跑走了。

  沈容这才闪身从后门出来,坐至田荣身边,一脸冷清肃然。

  秦兴看着他俩:“秦砚昭定是得报赶往昭狱,阮郎中官架子大,虽不肯明说,却也暗透沈阁老是真的凶多吉少,还有刘燝与我素日交好,也不致编谎诓骗……钰爷那处该如何交待?”

  还是唤钰爷,一则叫顺了口,二则被舜钰强令要求。

  田容沉吟道:“钰爷怀着身子,万万不得让她知晓,恐丧夫之痛殃及胎儿,仅我们晓得即可,其他人问皆三缄其口,直至她生产之后,择个时机再慢慢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