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说给皇上听的,在场这么多人,自会传入皇上耳朵里。
当他翻身上马时,只觉得心一阵绞痛。
他到底在想什么,现在皇上的疑虑已被彻底打消,今后摆在黎民百姓前的是一条全新的路,将以能力论官职,不再接受世袭官职,他的目的即将达到……他到底还想要什么?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像王易安对他所说的那般,他为他的抱负已牺牲如此之多。
没道理因为她半途而废。
不过一个王易安,不过一个女子而已。
这世间女子如此之多,她一个罪臣之女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他是杀害她全家的罪魁祸首,他们俩根本不可能有未来。
他不知道她跳下悬崖那刻,对他是否还怀有恨意之外的情感?
他只知道,她曾经触手可及的一切,她所珍视的曾经,被他毁得一丁点儿都不剩。
无论她活不活着,他们之间都回不到倾心以待的从前。
所以,她死了最好不过,这样她不会为难,而他……也不会为难。
三年后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整片山谷被雾气笼罩,不消片刻,露出茅草屋的一角,渐渐地,雾气消散了,周围的花花草草鲜艳欲滴,看着都是水灵灵,讨喜的,整座茅草屋便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有些破破烂烂的木门吱呀一声,便从里面推开,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端着一簸箕的草药与谢武甫撞了个满怀,草药零零散散撒在地上,她眼里只有一刻复杂且痛苦的感情。
他知道她认出了他。
谢武甫希望面前的王易安打他、骂他,甚至拔出他的佩剑刺进他身体里,这样他能好过些。
可她什么都没做,只露出惊慌的表情,蹲下身捡着草药。
他蹲下身准备帮她捡,她却端了簸箕猛地站起,地下还散落着许多草药,但她不管,只是声音不稳地说道:“这位公子,不知你有何贵干?”
“美芹……”谢武甫站起身欲牵住她的手,可她却避如蛇蝎地后退了几步。
“谁?苏小青,你在跟谁说话?!”屋后走出个同样粗布麻衣的人,是个魁梧大汉,他右手提了刀骂骂咧咧地出来,看到院门前站了个高大英俊,一身正气的男子后,很明显地瑟缩了下,但片刻后仍是迈出脚步,护在王易安身前。
“不知道,这位公子突然就出现了,夫君,你别冲动!”
王易安嘴上说着别冲动,手下却暗暗地推了他向前一步。
魁梧大汉刚要插话,先是被死命地拧了下,再被往前狠推一把,看着那个男子,他又不能真把刀往他身体里插,趔趄几步,差点儿摔了出去。
反身一看,乖乖,那个不省心的女人又直直向他使眼色,他只得咬咬牙冲到男子面前,努力挥舞着杀猪刀,面上露狠:“你、你找我们家娘子何事!”
谢武甫开口了,话虽是对着大汉说的,眼睛却一刻不曾离开她身上:“你和你娘子怎么认识的?”
“我意外摔下悬崖,夫君上山采药,刚好把我救了回去,我失忆了,一切重新开始,两个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我们便以天地为媒,喜结良缘。”
王易安抢在大汉面前说了这番话,有些挑衅地盯着谢武甫,意识到自己演过了头又赶紧低垂下头,做出羞涩的样子。
“姑娘失忆了,可有家人来找过?”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有家人会来找?”
“姑娘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也是想来找你回家,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来,说不定被哪个丧尽天良的人杀了……”
“我都说我失忆了,以前那些已无从查证。”
“如果确有其事,姑娘会去找仇人报仇吗?”
“我失忆了,这位公子,我得提醒你多少次?”
“那以往的血海深仇,百般纠葛呢?你失忆了就可以全都放下吗?”
“公子,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我失忆了,既然失忆了,不管以前痛苦或快乐的事我都不会记得,那些事都与我无甚关系,活着的时光本就有限,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往事上面!”
“姑娘,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开心吗?”
开心?
她冷笑一声,定定地看着他:“劳烦公子挂念,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