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回话,明天不去。”他将车窗摇下来,“缪督军那里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倒是老夫人发了封电报过来。”
“嗯,开车吧。”他合眼假寐。
作者有话要说: 呐,最喜欢请人吃饭的男人了,比如忠忠。
老棠晚上没吃晚饭,好饿~
☆、可知我是梦中人(六)
他回到家去了书房,把那尊大落地灯打开的时候,旁边的木质落地钟刚刚敲到九点。
他将黑胶唱片放到留声机的唱盘上,把唱头上的保护套摘下来,解锁唱臂,让唱针缓缓落到唱片上,唱片转起来,出来的声音却有“滋啦滋啦”的响声,是一张老唱片了,已经有些失了真。
还是那曲《爱之喜悦》,只是这次,他皱眉听时,除去噪声,似还有人脆着嗓子,一声声的唤他:“四哥,四哥”,他抬手揉上额角,起身打电话给魏散原。
那边迟迟没人接,他却坚持着让接线员小姐一遍遍地连线过去,来回几次,接线员小姐终是忍不住,开口劝他:“先生,这个时间您要找的那位可能已经睡了,您不妨明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温和的声音打断,“无妨,再接过去就是了,谢谢。”她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再接线过去,这一次却是通了。
“过来一趟。”
“陈大少爷,您体谅体谅我,我明早再去成么?”魏散原懒散拖腔。
这边却挂了电话,他没得说,只得换了长衫,让一旁衣衫散乱的佳人先回自个的住处,就叫了司机驱车送他去陈世忠的地介。
“说,要干什么,这么晚非逮着我不放?”他一屁股坐在书房里的皮沙发上,把长衫最上头的扣扯松了两个。
陈世忠翘着二郎腿听唱片,没说话。
“这么晚叫我出来,我过来了你又装哑巴,合着就是为了报上次我扰你会佳人的仇?”他有一小段时间里闭了嘴,留声机里的音乐算是听清了,皱了眉,“你怎么又听起这个来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陈世忠起身要将唱针拨上去,“今天同她吃饭的时候听到了,就顺手拿出来放,这张片子有点老了。”
像是要回应他这句话似的,一阵更盛的“滋啦”声从他手下流出来,他抬手拨了唱针,声音戛然而止。
“今天找你是有正事,还记得鸿雁烟厂的龚建华吗?”
“记得,怎么?”
“他明天要在四方饭店摆酒局,请我去。我给推了。”
“他是为了什么?”
“码头上的鸦片生意。”他皱眉,“手底下的人说,乐江河港前两天来了艘没见过的船,货是装了箱的,迟迟不肯上岸,没法查。但是他们内部有消息流出来,说是鸦片。”
“那你确实不该去。”
“我是不去,但你要替我去。”
“我去能干什么?”
“要龚建华的面粉厂。”
“你倒看得起我,他要是真打着鸦片的算盘,明天这个局上,去的哪个不比我的面子大?管他丝厂,烟厂,面粉厂,哪个接手轮得到我?”
“你去了他隔日子也要来找我。”
“那你何苦折腾我?”
“不过探探旁人态度,尤其是郑斯咏。”
“呵,说到那个狗东西,缪督军那里没什么消息?”
“没有,我母亲倒是给我发了份电报,催婚用的。”他无奈笑笑。
“行,明天我答应替你去了,不过”魏散原卖关子“你明天做什么?”
“约她看电影?”他笑,“算了,无事可做。”
“还没追到手?”他揶揄。
他摇头,“先把眼下弄清楚,不着急,她趟不起这趟浑水,我也趟不起。”
魏散原站起来,走到留声机跟前,摸了摸铜制的大喇叭:“嗯,不过你这碟唱片,最好别再听。”
“无意罢了,”他也站起来,“明天晚上八点,四方饭店二楼,212号,记得去。”
“忘不了,先走了。”魏散原背对着他挥挥手,转眼就下了楼,拖鞋后跟在楼梯上一磕一磕的声音,回荡许久。
他听见楼下有汽车驶远的声音,就又坐回留声机跟前的老爷椅上,放另一张唱片,这次是:“则为你三寸不烂舌,恼犯我三尺无情铁。这剑饥餐上将头,渴饮仇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