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面包掰成两块,大的那半放回纸袋子里,小的那半用纸巾垫了下面,递到她眼前来。她伸手过去接,他就一下子躲开,又笑着塞回她手里,自己去拿剩下的大半块面包。
他大她七岁,应比和她同龄的男孩子都成熟稳重不少,今天却这样幼稚,是她没见过的,她不由有些想笑,扭过头看他在旁边咬面包,不看这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当真和一个在校学生无异。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又是因为什么这么开心?”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
“哦?一块面包能让你开心成这样?”
“不是。”
“那就是我,看到我你很开心?”他笑盈盈地望着她。
“呸”,她扭头,红了脸,“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远处一个穿着黑衣裳的男孩子慌慌张张朝这边跑了过来,瞧着不过十六七岁,该是哪家的小厮。那男孩子见到陈世忠后,脚下更是如同抹了油,不一会便立在了他们跟前。
他气还没喘匀,就急叨叨地凑到陈世忠耳边说着什么,湘如看这样子,便晓得自己应当避一避,刚要起身,就被陈世忠一把拽下,倒引得那小厮多看了她两眼。
黑衣小厮一席话说完,陈世忠点点头,那小厮便先他们一步小跑着离开了。他站起身来,往阴凉外头走了两步,地面上当即就扯出来一条漆黑漆黑的影子,将他轮廓勾勒得细致,还能看见头顶的细细碎发。
他转身回来,作势伸手过去,要拉她起来。她自然不好意思真的去搭他的手,象征性的在他袖子边上扶了一扶,便兀自起身,他也不恼,只是将手收了回来。
两个并肩一齐走了几步,他才说道:“今天怕是不能陪你了。”
她轻笑:“你觉得我是过来寻人陪我的?”
“难道不是?”他止了步子,歪过头瞧着她,“也不管你是不是了,眼下我却又有件事要有求于你了。”
“你说。能帮我自然会帮。”
他靠近耳边,轻声道:“要你陪我。”
他唇边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耳边,像是块热碳,一下将她耳根子烫得通红,“你不能好好说话?”,她向外微微挪了些,顺势将他往远处推了推。
他笑,“好,是有正事的。找个地方我和你说,你再决定帮不帮我。”
他们出了公园门口,便有车在那里候着,原那小厮前脚离开,便是去安排打点。
二人上了车子,不过半个钟头,汽车便停在一处小公馆外头,是栋西洋风格的三层小别墅。
进了大厅,便有佣人从他手里接过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到红木衣立上去。她倒是突然想到小时候家中势盛时,她父亲外出回来,也是有佣人这样服侍的,心里涌起来一丝伤感,却也转瞬即逝。
他并未同她在客厅坐下,而是引她到偏厅的一处小屋子里。其实也算不得是个屋子,不过是透明玻璃隔开的一座小温室,里外都通透得很。
温室外头直接花园,种了两棵银杏,依着木身来看,树龄颇大,再远处还植了几株灯台树,都绿油油的,讨人喜爱。
因着是夏天,银杏生的郁郁葱葱,立在温室落地的玻璃窗子前头,倒是将阳光挡的严实,投在他们坐的这处桌椅上,透着丝丝清凉。
两把红木支架的椅子,用细细的藤条编了空档,中间夹了张同样用红木藤条制成的公主台,靠室内的那面玻璃墙边上,还摆了一排三个的卡其色欧式小皮凳,又用两个木质的长方花盆栽了青青翠翠的蓬莱蕉。
坐下来,外头是绿意盎然,里头是闲雅安适,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有佣人给他们端来两杯盛在白瓷杯里的茶,并几个牛油可颂,用镀了花边的白瓷盘盛着。
“这是给你的。”他让佣人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亲自将一杯茶端到她跟前,“格雷伯爵蜜糖茶。”,前面四个字咬的格外清晰,一字一断,是在逗她了。
她闷着头没有吭声,却见他把牛油可颂也推到她这边后,将一个纸袋子放上了桌,原是刚才她买面包用的那个,方才却没有注意他还一直拿着它。
“你怎么还带着它?”
“你起大早给我送的,我得吃完,才算没有辱没你的好意,对吧,格雷伯爵红茶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