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我娘生前的居所。”
“哦,难怪我听你刚才叫妈妈呢,”郭涛立刻嘲笑她道,“可是就算你找到又如何?”
“我不知道,找到再说。”她有些不耐烦。末了补一句:“但若让我查出我父母真的是被诬陷的,那么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诬陷他们的人做掉!”
郭涛不是很清楚她爹娘到底犯了什么事,但他跑走之前听吕梁山那些山贼提起,说她父母好像生前背负了通番卖国的罪名,虽说可能是被诬陷的,但这样的人本该子孙三代都被贬为贱籍,只能说眼前这个女娃幸好早年有些际遇,否则现在只能在窑子里见到她。
可世上无如果,她就好端端坐在他面前,月光下两个眸子晶亮晶亮的,狠戾得就像一匹孤狼。
郭涛咽了口唾沫,他以前在黑夜中见过西北的狼,那一双双闪着幽光的狼眼是绝对与常人不同的——而现在这双眼,就生在一个人的脸上。
还是个女的。
“你……”他正要发话,忽闻顶头渐起一阵热闹。
两人便都僵着一动都不敢动了。
车辙声、马蹄声、女人交谈、男人吆喝、戏班锣鼓与二胡、有谁咿咿呀呀唱着大戏……都是寻常的城里再普通不过的声音。
可是,就在这空无一人的鬼市里,能发出这些声音的,能是谁呢?
“飞鹞啊——”
然后,从那堆热闹的人声里剥离出这样的一声呼唤。
“飞鹞啊……”又一声,逐渐清晰起来。
叶青瑶的背脊抵着坑壁,寒气透过衣服一寸一寸漫上脊骨,向上攀去,像一只冰冷的手,拂过她的肩胛,缓缓扼上她的喉咙……
“飞鹞啊。”它咕哝着,声音变了调这一回近在咫尺了。而接着——
“青瑶啊……”它叫出的却是这个名字了。
叶青瑶倒抽一口凉气,她非常明白,她所学的东西已经无法应付当下即将面对的东西了——一条、两条、三条……湿滑冰凉的触感从她的头顶荡下来,在她肩头蜿蜒蠕动。
太真实了。
这绝不可能是做梦。
叶青瑶不敢抬头,但郭涛就坐在她对面,他将一切看个正着,他的恐惧在他的脸上蔓延、逐渐扩大、愈发夸张……
“啊啊……你在哪里……该跟娘回家了……”
这一回,那变了调的嗓音拂过她的耳侧,腥风瞬间扑鼻。
郭涛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叶青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什么,她只将大拇指的指甲掐进手心,疼痛能令她保持清醒。
她必须保持清醒!
所以她作下了一个决定!
迅疾出手——一把揪住头顶湿滑之物,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恨别剑落,骤然砍下一截肉块!
“啊——!!”
头顶一声哀嚎,腥臭的液体洒了她一身,那截被砍下的肉兀自跳动不已。
——这玩意竟然是活的?!
尚未来得及思索,方才集市嘈杂之声倏忽不见,取而代之此起彼伏的哀嚎响彻遍野,一股股锐利的哀鸣撞击叶青瑶双耳,惹动阵阵晕眩!
“啊——!”
那怪物再一声哀嚎,再一次翻涌起万般声响。
“砰!”
——这应是炮击。
“居罗人来了,守住……守住啊!啊——!”
——惨叫声,是敌军入城,四处屠戮。
“杀啊——!”
——杀声遍起,这是……
叶青瑶神志逐渐模糊,纷乱零碎的画面与声音进入她的脑海。
……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世上曾有一只妖魔,妖魔擅食人心魄……”那声音开始讲一个故事,“可谁知,人心食多了,妖魔也变得越来越与人相近……但凡人百年的光阴实在是太短暂。千帆过尽,终究孑然一身——它渐渐体会到了什么是属于人的孤独。”
“于是,它想要造就与它一般的同类。”
……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女人的尖叫声撕裂了幻象,暂时拽回叶青瑶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