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告着自己,不该管的闲事不能管,可就在看到那被围着的人的面孔时,她还是搁下了木盆一个箭步冲上前:“你们做什么!”接着一滞:“……是……你?”
被围着取乐的是胖子孙清,他正脱得精光,呈金鸡独立状艰难地站着;而为首嬉笑着的,却也不见得陌生。
“夜随心,呵……”袁寄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保州时他俩就互相见过几面,这半年多过去了,即便袁寄奴忘了她的面目,也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仇人相见当然分外眼红,但此时两人刻意保持距离。
“袁寄奴,原来你跟着魏虎是来这里了?”她警惕道。
“是啊,被你害得无法在保州继续待下去,除了来西北投军,我还能去哪里?”袁寄奴说罢又向孙清裆部踹去一脚,后者龇牙咧嘴,她只得劝道:“算了吧,大家同在军中,谁都不容易,你何必为难他。”
“怎么,不行?”袁寄奴的目光在她与孙清之间来回往返了几次,随后下流地嬉笑道,“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一间营房的,我是伍长!”好歹是个“长”,叶青瑶不经意间模仿起钟庆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样。
“啧,还伍长……”袁寄奴嗤之以鼻,但碍于什么似的,终究没再找她的麻烦,而是回头威胁孙清,“肥猪,我可记住你了。”
接着道:“我们走。”
那三四个人便大摇大摆地离开澡堂,这个角落只留下叶青瑶和孙清两个。
叶青瑶盯着他看。
这个胖子捂着额头,那里有些淤青与擦伤,他颓然地坐在原地。
“喂,”她说,“你出血了。要去看看大夫吗?”
“不碍事,算了。”孙清挥了挥手,眼睛还是向下看的,“那小子你认识?”
“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孙清便抱怨道:“咳……真是被你害惨了,本来被打一顿也就罢了,现在被记住,以后我有得倒霉的……”
叶青瑶不满道:“我也算救了你,你居然敢怪我?!”
“小人不敢……”孙清萎了。
叶青瑶暂且收起脾气,但还是义愤难平:“我去和张澜说说这事,不是说不得私斗么,这怎么能容忍军中恃强凌弱的事情发生?”
孙清这下眼睛终于向上看她来:“伍长妹妹,私斗那是互殴,会还手的才不允许;这个事不会还手的,打了就打了,说了上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怎么能算了!规矩就是规矩……”
“规矩个p啊规矩,”孙清啐了一口,“大老爷说的话才叫规矩,我们这种小虾米——说句不中听的——哪怕死了也就一条烂命,谁会在乎?没人!”
于是她又不得不想起那个被“呛死”的人,想起聂冬梅,想起在宫中时李德开说过的——“谁是不是有罪,还不是皇上一句话”……
“别说了!”她撇过头去。
孙清却不依不饶:“难道不是吗?大小姐,你以为这军营就我一个被教训吗?像我这样的多了去了!规矩,先来的教训后到的叫杀威,上面都一清二楚,谁不是那么过来的……你以为那姓袁的能这么耀武扬威的是凭啥?我跟你讲,听说他刚来那会儿也被整,但后来跟方千总……”
他叽叽咕咕地附耳与她说了一通,叶青瑶听得不可思议,不由道:“骗人!他在保州原来可是喜欢女人的!”
孙清嘬了嘬牙花子,又啐了口血:“是不是喜欢女人都是以前的事,以前怎么样都是过去啦!人呐,想往上爬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叶青瑶对他说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说得活灵活现,难不成你看到过?”
孙清立刻承认:“看是没看过……”不过他坚持道:“但有风声啊!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一传十十传百,真相是掩盖不住滴~”
“我还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呢!”叶青瑶鄙夷道,“说,这种事是谁告诉你的?”
“梁小菊,”他神秘兮兮地道,“他说那晚他亲耳所闻,他当时就在窗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