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鬼话,坐下!”他粗鲁地将她扶到一旁,“今日你不用操劳了,这些事我来做吧……”
不过是往昔重现的幻境,这一场淡去了。一阵一阵细碎的絮语弥散四野:
“兰家世代,都是谳教教主。我爹是这一代的教主,而我是教中的圣女,十岁那年,我被偷偷送往居罗,目的是……将一件流失了几十年的宝物带回中原……”
……
“凌将军,这一件物什请收好……”
“这是……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是我从居罗带回的,无论南北两国如果相争,至少这把剑属于汉人,必须回到中原。”
……
“女人,你之前用的是化名,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姓兰,名烟。”
……
“烟儿,你回南方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国家!”
“我改变主意了。我只想留在将军身边。”
“这把剑……”
“这把剑……只要留在中原,无论南方还是北方,都一样。如同我……身为一枚棋子,是不是回到祁国,又有什么分别……”
“你……这又是何苦……”
……
“你以后就住在此地,我会常来看你。”
“将军?”
“以后不必再叫我将军,叫我的名。”
“东望……”
……
“不经高堂,擅自成亲……我们……”
“我娘去世了,我没有父亲,这礼堂里只有我一干兄弟,唯请天地见证——从今日起,兰烟是我凌东望的妻子,我定永世不负!”
“大哥说得好,敬大哥一杯酒啊!”
“大哥,干!赶紧入洞房!”
“哈哈哈哈哈——”
……
“东望,我们……隐退去江南吧……”
忽地一幕又清晰了起来。两人坐在桌边吃饭,兰烟冒出这一句。
凌东望不以为然:“事情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老话重提呢?”
“我知道你一心只想功成名就,好争出一份骨气来给叶家看,可是……你我有了夫妻之实,雪心都已那么大了,万一他们查到我的身份、我做的事,恐怕连累你和女儿……”
“这件事不用再提了!我不会离开北越,”他蹙眉,筷子一搁,“男人理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这里是我的家乡,我不会叛逃敌国,更不能辜负恩师栽培!”
“可是……居罗七年都没有退兵,我最近又做了一些梦,我恐怕会有什么事发生……”
“你总是怕你的梦,”他叹了一声,转口安慰道,“你想离开,就带着我们的女儿走吧。我会托兄弟沿途照顾你……”
“兄弟,又是你的兄弟……”她撇过头去,“我们的女儿不能没有父亲。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吃饭吧!”
但“她”却吃不下去了。
“怎么了?”他询问。
“我……其实刚才就想告诉你,”她羞涩道,“我……我又有了。”
“真的!”
……
下一幕,再一转。
“哇……”
伴随数声婴儿啼哭,他笑道:“这孩子是夜晚出生,就名为夜心吧!随我姓凌,凌夜心!哈——”
……
她哀求他:“东望!我又做噩梦了!你……你跟我去江南吧!”
“军中急令,我回军营了。”他回应决绝,正欲跨出门去。
“东望……”
于是,脚步迟疑了。
“这件事,让我再考虑……”
……
渐渐地,渐渐地……
那些梦境逐渐重叠、接续。
“夜儿乖,等你阿爹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就退隐江南……”她说,“雪心长大了,夜儿也长大了,娘看着你们长大、嫁人、相夫教子,从此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