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这样想,忽的感觉前途渺茫一片悲凉。正为自己哀叹之际,方千总一行人霍然起身,他粗着嗓门道:“女人,来给爷收拾碗筷!”
——你还真当洒家是你的女人啦?!
怒火一瞬间又冲上了头顶,叶青瑶一捏拳,理智消散,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不识抬举的混蛋殴打一顿以泄连日来挤压在心头的阴郁!
突然——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气氛凝滞,远处传来三声长号,与用膳的号声不同,这三声,长且悠远,窗外的风雪也挡不住这阎王的催命符。
“不好了,有战事!”有人反应过来,“是居罗人打来了!”
“战事告急!所有人开始戒备!”
“快走!”
那一屋子方才还东倒西歪、嬉皮笑脸的男人立刻有了正形,每一个都肃穆非常,迈着有序的步伐冲了出去。
叶青瑶愣了愣,将拳放下了。
或许他们每一个都令人憎恶,但在这时,她看到了他们不同于常人的高尚。
当年,她的父亲也曾如这些人一般,数次游走沙场——仅凭着一腔热血,置生死于度外!
男儿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哪怕战死沙场,哪怕死后一身污名,只要无愧于心,绝不轻言后悔。
徐头儿凑到她身旁忧心忡忡道:“糟了糟了,这一次动静很大,不知会发生什么……就怕与十六年前那样……”
“那时边关差点被攻破么?”她问。
“是啊,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夜晚,他们用火炮炸开了关口的城墙……”
“天气这么差又是晚上,他们为什么挑这种时候?”
“小姑娘,你这就不懂啦,居罗人坏的很,他们身材高大多毛不惧寒冷,所以就爱挑汉人过年时前来进犯!因为这时正是北越最艰难也最喜庆的时候,边防虚弱,他们就打算乘虚而入……已经十六年了,怎么这回这么大动静……”他说罢招呼她往后厨里躲,“哎,等下你就藏起来,反正男人打仗跟你一个小姑娘没关系!”
叶青瑶闻言冲进后厨,不消片刻便跑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杀猪刀,接着就冲了出去:“徐伯,借你杀猪刀一用!”
“啊?!夜姑娘!你……哎!”徐头儿叫不住她,急得向一旁的张大爷吆喝,“老张,你留这儿别动,我去找张参将告诉他这些事!”
张大爷一脸迷糊:“我就姓张啊,你要告诉我什么啊?”
徐头儿一跺脚:“真是个聋子!”
……
叶青瑶操着刀出门,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见得一队队人马呼啦啦跑过,或是持着□□,或是持着刀剑。
她跟上其中一队人,队尾那男的回头发觉不妥,回头一看有些惊讶:“你不就是那个女人……你跟在我们后面干什么?”
“你们干嘛去?”叶青瑶问他们道。
那男人道:“当然去打仗!”
“那我也去打仗!”她紧接着道。
队尾好些人听到了她的这番话,爆出一阵哄笑,于是这支临上阵的军队变得不怎么严肃了。
叶青瑶对他们的哄笑并不生气,反问道:“我杀过很多人,你们杀过吗?”
“……”于是那些人收敛了笑容,不再与她应声。
前方有人道:“算了,她疯了,别理她,快走!”
于是他们当真不再搭理她也不顾及她,急急向前奔。叶青瑶跟着他们穿过军营,再上山头——底下渐渐漆黑一团,只有零星灯火与北方山峦的烽火能宣告战事的急迫。
途中,她听那些男人谈论:今夜风不大,所以居罗人因此有了势头。
北方的寒冷的,若不起风只是冷,若是起了风就跟刀子剐在肉上一般冻得生疼。更不要提漫天的雪花借风势砸在脸上、迷住双眼。居罗人虽然不怕寒冷,但还是怕烈风,他们并不是战无不胜的。
她跟着他们一直爬上城墙,从垛子向下俯瞰,原来这山峦的另一面是悬崖峭壁,恰恰与山顶城墙结结实实地融为一体,所谓的鬼斧神工踞龙关,果然名不虚传。
有人发现了她,大嚷道:“这里怎么有个女人啊?!军事重地不留女人,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