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
叶青瑶啃着一个饼,啃得津津有味。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啃一头活猪也是这么地津津有味。
“青瑶啊,”刘弦安决定低下头,先缝补好她的衣物,“你有没有觉得,你每死一次,饭量就大了许多?”
“有吗?”
“罢了,”他说,“这一回,你除了喊饿,又喊了个名字。”
“我说什么了?”
“你自称叶飞鹞,这是个新名字。”他装作不在意。但这个名字,他之前已经从她口中听到过好几次了,只是那几次的她,都是清醒的。
他摇了摇头:“我想你是不是前世众多,你每死一次,都会想起一世。”
“那……如果我全都想起的话……”
她将一个饼麻溜啃完,猛地抬起头:“我会成为神!”
他再也忍不住,喝斥道:“神你个头!吃完了喝药!”
“嗷。”
“嗷什么嗷,”他丢下针线活,一本正经地与她讲道理,“人死而复生不合常理,不合常理之事皆为妖……我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变成一只真的妖怪!”
她笑道:“那我做妖怪不也挺好的,这下死不了了,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啊哈哈哈!”
刘弦安笑不出来,努力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宋蝉死了吗?”
“死了。”
“叶飞鹞也死了,不然怎么再一次次转世,最后成了你?”
“嗯……对啊。”她说。
他一脸阴沉:“那你告诉我,这如何叫不死?”
“这个嘛……”她还是一脸无所谓。
“世间万事,势必都要付出代价!你现在只看到你当下的不死之身,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这股能让你不死的力量向你索取代价,你付得起吗?!”
“嗯……”她沉吟。
“你会卒于三十岁……”
那吕梁山中的老黄皮子是这么跟她预言的,而传闻中,黄皮子给人算命,从来都很准。
她在屋中来来回回踱了两遍,似乎考虑了很久。
“那看来,我只能把那股力量打死了。”
“你……”
刘弦安震惊地盯着那个背影——那个半边隐在阴影中的背影,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叶青瑶。
桌上的烛火略一闪动,好似在回应她的狂妄!
“你之前不是问我,在计府地下的那个匣子里看到的神长什么样子?当时我来不及回答,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她缓缓转过身。
“……”
“我看到了一棵树。”
“树?”他不知她为什么会跟他说起这件事。
“一棵……长在火光里的树……”她陷入回忆,自己纠正,“啊,不,该说……那棵树便是自地底而生的火,远远看去,只是恰好生成了树的样子。一开始,我离得太远了……”
太远了,因为有一片汪洋挡住了去路,汪洋的彼端,是辉煌的阳光——是初升的旭日,一直停在原处,一直……都是同一个日出之景。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海风的吹拂,微咸的气息,有些腥臭。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海,但她内心里深知:那是海,真正的海。是每一个人生与死都必往返的“海”,也是人们所常说的“冥河”。
那首歌是这么唱的:
在彼之涯,有故人来。
浮游惘惘,何以徘徊。
谓思如狂,逆水漫长。
冥河滔滔,予心昭昭。
她听到这首歌,来自海的深处,一个女人的歌声,始终萦绕不散,蛊惑着她——
她踏入了第一步,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她溺入水中,却不停步伐;她看到在旭日之下的海中,是另一片落日的景象;那不是深渊的黑暗,是来自地底的光明,喷涌勃发!
那是树,一棵上下对称、经流火喷涌而成形的“树”,光明至刺目。
她有一瞬的眩晕,然后她听到,有人呼唤。
“櫾君……”
那么,这又是一个名字。但是这呼唤立刻被其他若干的嘈杂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