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有的人是自私的,”叶群山叹了口气,“任何一个皇帝,都只想保住自己一家的皇位,谁也不能免俗……就像叶家,也只是想保住自己在朝廷里的位置。”
她听出他话中的意味:“所以叶家,会成为下一个‘叶远’吗?”
“就算我不想,叶家还有那么多人蠢蠢欲动,”叶群山无奈道,“我怎么想是一回事,我应该怎么做是另一回事。这就是政治。”
又是一队兵士巡过,叶青瑶心有所悟。
“……所以他这么心急火燎地征兵,是准备打仗还是在排布一个新的政局?”
……
“朕差不多该动作咯。”卫弘灵搁下笔。
“动作?已到时机了吗?”欧阳瑾提醒他,“常阁老的部署皆在朝野担任要职。”
“嗯……皆为文臣,”卫弘灵无甚所谓道,“半年内,所有兵权皆收于手,朕还会怕区区百来名文臣么?”
“你要倚靠叶家?可是抛弃常家这枚棋子,你该如何平衡朝野……”
“若朕说,不想再继续平衡朝野局势了呢?”
话题陡然转变,书桌上新写一幅大字,揭示作者野心!
“不破不立”——唯四字也。
卫弘灵道:“先破而后立——庄妃认为,破的是什么呢?”
“是异己。但凡新上任者,都先需除异己,方能保住江山稳固。”
“是啊,千古以来,帝王守家国,还不都都只为了传承自己父姓的家族。人嘛,即便成为一国之君,还是不能免俗,传宗接代繁衍子嗣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将自己的大业由后代继承……所以大多求稳定而不顾其他,”他嗤笑道,“你认为,朕是如他们一样庸俗的帝王吗?”
“皇上如此心有成竹,看来志不仅仅在于铲除异己了?而且王远党羽应在半年内皆已拔除,那真正要铲除的是……”
“是蠢才,”卫弘灵抓起刚写的字幅,惯常的笑脸肃然冷寂,“身为上位者,蠢即是罪!”
……
第一步,征兵,将那无所事事的男人统统拉去边疆。
第二步,兴办学堂。
又如一股风吹来,洛阳境内多冒出了三所大学堂,说是官府办的,比起寻常私塾,这学堂不收银两,而且强制七岁至十二岁的幼童无论男女必须前去听讲半日。这是新律。若有不从者,父母代其受过二十板。
律令刚出时,多有人不从。尤其是边郊村落的孩子,多要帮衬父母务农,一开始都抱着侥幸对新律充耳不闻,谁知这新任的知府十分辣手,当真派了官兵挨村抓人打板子,这下连十三四岁的少年也吓得去念书了。
这便有人冲上府衙哭诉:如今男人被拉去当兵,孩子被拉去念书,剩下一群女人还怎么种田生产?
谁知新任知府曰:“女人不过是气力小了点,凭什么不能种田生产,难道女人不是人吗?!”
又道:“更何况男人又不是全被征兵,不是还有男人留着么?留下的男人若想偷清闲,好啊,一并拉到西北去!”
几句话便将来人堵了回去。
“真是北越灾劫……这新上去的,竟是个爱折腾的王八蛋!”
叶青瑶经过府衙时,听到路过的百姓这些抱怨。
“卫老三,百姓在骂你是王八蛋,我看你该怎么办……”
……
“百姓中一定会有所怨怼,我想,此时此刻,必定有人在骂我是昏君王八蛋。”
“……”
卫弘灵笃定道:“世事变幻,二十年为一代。教化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但也不可听之任之。先强迫,后顺应,二十年后一代人的努力才可见成效,无知的人想要骂朕,便骂吧。”
欧阳瑾问:“自古帝王,皆顾忌身后名声,你这样做,不怕留下臭名吗?”
“顾忌声明的帝王都是俗气的庸才,朕说了,朕与他们不同。谁若骂朕,谁也是庸才。只有愿意读书的人才是聪明人;只有聪明的人,才有教化的价值。愚者,只配被欺骗与利用。”
欧阳瑾对他的自吹自擂不予置评,只提醒道:“但是聪明的人太多了,恐怕难以保持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