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_作者:须弥普普(1163)

2019-06-14 须弥普普

  胡权神色微变,眯着眼睛盯了一眼顾延章,道:“不过是些公事罢了。”

  顾延章见他反应,自知此事必定不止如此,还不晓得其中究竟有些什么内情,他略一沉吟,肃声道:“此时关系甚大,还请公事莫要瞒我……孙参政请公事过去,可是在说新君之事?”

  胡权原本已是有些不满顾延章插手太过,不安于己位,听得他这话,恼火道:“自然不是!”

  他顿了顿,似是觉得还有些不足,又补道:“参政与我说些什么,同你有何相干!”

  顾延章无心去管他的口气与用词,更无空闲去关心他高不高兴,复又追问道:“公事去寻孙参政,在公厅外等了怕有小半个时辰更久罢?”

  胡权登时面色大变,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你在孙参政身旁安了探子?”

  顾延章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复又问道:“想来孙参政唤公事过去,本来有话要说,可衙中事务太多,说不得两句,便被人打断,只好请你在一旁稍待,足过了一下午,也不曾将该说的事情说完,后来只好邀了你过府再叙罢?”

  胡权瞪着眼睛,咬牙盯着顾延章,仿佛想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半晌才道:“你听谁人说的?”

  他面上还能勉强维持住,可内里早已失了分寸,心道:好生蹊跷!这厮口口声声,煞有其事,好似昨日他也在场一般,昨日,我当真是一个人去寻的孙参政?那顾延章果真没有与我一同去??

  纵然这顾延章乃是提刑副使,可最多也只能伸手管到提刑司内,又怎么可能生出眼睛看到那孙卞的公厅!

  胡权忍不住又细细看了一遍对面人的头,总觉得那一张英俊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变换一个形状。

  ——这一位,难道是蛔虫成精,昨日复又变回了蛔虫,钻进了自己肚腹里,跟着自己进的门?否则,他怎的可能这样历历在目,仿佛身在其境一般?!

  顾延章自然不知道对面的人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念头,他只是忍不住想,怨不得胡权有一个做工部尚书的岳丈,又是两榜进士出身,然则入官这许多年,依旧在转运使的位子上徘徊不前,还被孙卞耍得团团转。

  脑子尚且不论,人却实在是反应不快,遇事还容易乱了阵脚。

  孙卞是什么人?

  两府重臣,参知政事!

  眼下的孙卞,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一个被赵芮闲置在一旁的参知政事,他手中管着转运司,又兼任着京都府衙,另有一个大部,平日里多少事情等着处置,提刑司不过其中一小块而已。而且除却陈笃才、李程韦、松巍子三人的案子,提刑司中最近并无其余大案,也无什么要紧差事,只要按例汇报便是,为何要匆忙找了胡权过去问话,又是什么话,竟是要劳动孙参政晚间还要叫他一同过府详问?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李程韦又是什么人?

  李程韦养母与原配离奇身亡,提刑司开棺验尸,众目睽睽之下,重重证据俱是指向他本人,他依旧半点不怯。连上重刑之后,这人竟是能强撑着不认,反而攀扯出无数事情转移旁人视线。

  如此胆色,如此手段,如此机变,一旦给他脱了身,奋起反扑,又会是什么结果?

  顾延章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直直望着就坐在自己身侧的胡权,沉声道:“公事,李、陈两个案子,是我二人主审,如若出事,孙参政不过一个监管不力之责,了不起罚铜数月,可若是查到最后,‘查得’凶手并非李程韦,你我二人是个什么下场,公事一般任过亲民官,想来无需下官多言罢?”

  胡权神色一凛。

  陈、李两个案子,虽说并未判下,可提刑司已是出了判决,正上递天子,只等回复。李程韦杀母、杀妻,其女之死,也与他脱不开关系,罪行已列十恶之罪,曰“恶逆”、“不道”,依律当处绞刑。

  可如果大理寺审出他并非元凶,罪犯另有其人,依大晋律,主理此案之人必要重罚。至于大理寺究竟会怎么罚,怎么判——如果不是已经打通了关系,李家又如何会出动这许多人,特意将李程韦提得出去?

  人命关天,罚铜、贬职倒是其次,最怕是要反坐。

  胡权与顾延章虽说搭手不过数月,可他官场沉浮,知道两人此时利益攸关,如同共坐一条船,反倒是最为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