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_作者:须弥普普(140)

2019-06-14 须弥普普

  顾思耘心中暗叫一声“要命”,连忙对跟在后头进来的书童令道:“把我前两日做的文章取过来。”

  那书童呆了一下。

  少爷这几日不都在赏玩那几件新鲜玩意,哪里有做什么文章?

  他简直要懵。

  顾思耘当着他爹的面,不敢做出什么表情,只得严辞道:“就是前日我让你收起来的,放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取出来!”

  书童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道:“小人忙糊涂了,一不小心忘了放在哪里!”

  顾思耘瞪了他一眼,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还不快去找出来!”

  又转头对面前这一位道:“爹,下头人不得用,不若待他找到再给您送过去?”

  顾明立在桌边,一言不发地看着顾思耘装傻充愣。

  如果不是因为只剩下这一个种……

  他冷冷地瞥了自家儿子一眼,眼底的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

  吃亏就吃在出身差,吃亏就吃在大妇没娶好,吃亏就吃在没多一个儿子可以选。

  顾明少时家中甚贫,借着亲缘,去投了族内一位兄长,因他十分机灵,既肯吃苦,又肯多学,得了对方器重,后来便渐渐在其门户之下占了一席之地。

  约莫是十余年前,他投的那一门顾家生意愈做愈大,也不晓得那一位族兄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打通了同西域好几个藩国的商线。

  鹌鹑蛋大的红火玉,幽蓝幽蓝的宝石,又厚又密的羊毛毯,形状各异的银器,各色乳香,玫瑰熏香露子,西域烟草,只要是运了回来,没有卖不出大价钱的。

  鼎盛时期,他同八九个投到其门下的族人一起打点着八条这样的商线,银子简直都不当做银子,只当做石头。他还记得第一年去走商线的时候,看到运回来的货卖出那样的价钱,整个人都要发昏了,当真是一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多银钱。

  后来不晓得那一位族兄是出于怎样的考虑,自己斩断了其中几条最赚钱的,只留了三四道普普通通的线路,两年走一回,虽然依旧是赚起来富得流油,却再不似从前那般,还特意拉了几个延州城内的官员亲族入伙,每回都白白分钱出去。

  他当时年轻,不晓得这是什么道理,心里还有一阵子嗤笑对方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哪有人嫌银子得多的!

  可直到他自己现在也坐到这个位子了,才隐隐有些明白对方的做法。

  银子多了,真的烫手……

  但凡有些身家,城里那些个官员、胥吏,没有一个不盯着你,上上下下都要打点。

  果然官商官商,朝中无人做官,外头就不好做商。

  怪不得都说富不过三代,还说要诗书传家。

  再有银子,衙门稍微勾几下手指头,你就得伤筋动骨,可若是家门之中有人会读书,出了哪怕一个做得权,简直是哪一处都大开方便之门。

  想到这里,顾明更是气恼。

  顾清峦五个儿子,除却最小那一个不肯读书,傻乎乎地非要去习武,其余个个都不要他操半点心,出挑得很,如果没有那一回北蛮屠城,说不定就叫他翻了身,一家人鲤鱼跃过龙门。

  怎么到了自己,就这样不省心?!

  顾明捏着儿子桌上的那一本《论语》,几乎要气得七窍生烟。

  他从小家贫,着实没有机会念书,是后来跟了顾清峦,为了让他能算账管事,才得了对方请的秀才给他们几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开了蒙,虽然不到做学问、做文章的程度,《论语》这等最浅显的文作,还是看得懂的。

  第103章 大口

  自家儿子这一本《论语》上头几乎都是干干净净,极少数地方抄了些注疏,也不晓得是他胡乱写上去的,还是先生讲得不清楚,俱是乱七八糟。

  这还罢了,旁边那张纸上不过写了几十个字,偏生一个大一个小,横七竖八的,教人一看就想扇他两巴掌,看他是不是左脸跟右脸也像这一手字一般,肿得一大一小!

  这样的水准,别说将来想要求一个进士,连秀才,恐怕都够呛!

  顾明看得一肚子火。

  延州如今才复,没几个读书人肯来,好容易花大价钱从旁边州县聘了几个老儒过来给儿子讲学,只盼着他能好生向学,待年底州学开了,又考又买,能挤了进去,再去考明年初的发解试。

  他拿那样多贯钱喂了这样久,才从几个州衙官员口中得了话,杨平章已经发了折子去京城,求圣上给延州开恩科,他如今是带兵出征,等回了延州,多则半年,少则三四个月,就要重开发解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