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_作者:须弥普普(240)

2019-06-14 须弥普普

  “衙门早下了公断,你爹乃是自杀。”顾延章看着他,口气斩钉截铁,道,“你若是有空来我这里问这蠢话,倒不如回去好生翻一翻,看看家中有无书信等物。”

  顾思耘怒道:“我爹那性子,怎么可能自杀!家中又如何会有甚遗信!”

  顾延章却不计较他的无礼,只道:“谁同你说要找遗信?”他暗示道,“去翻翻你爹往日的来往书信,说不得会有什么线索。昨日过了酉时,我都在家中,外头镖师,屋中仆役,人人都能作证,你无事跑来这一处,简直是没头没脑。”

  “况且我才回延州多久?不说其余的,我有那能耐过了宵禁还在外头走吗?”他淡淡地看了顾思耘一眼,道,“我确实同你爹有深仇大恨,若是有机会,也绝不会放过他,只他却不是我动手杀的。”

  顾思耘原是满脸的怒火,被他这几句话一说,却是渐渐消了下去,面上另便做了一副失魂落魄地表情,喃喃道:“那会是谁……”

  顾延章上前几步,突然伸出右手,一把用力捏住顾思耘的右手手腕。

  顾思耘痛得一声哀嚎,却又听“叮当”一声,一只匕首自他手中掉落在地上。

  顾延章冷冷地看着他道:“是谁却不管我的事,只你携利器上门,看在你我二人同族的情份上,这一回我便不报官了,你好自为之罢。”

  第174章 大悟

  顾延章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匕首。

  他将那匕首随手扔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了一眼顾思耘,问道:“你本来此,是欲要找我报仇?”

  顾思耘左手捂着右手腕,痛得眼泪鼻涕齐流,听他这般问,哪里敢回话,孬得连连摇头。

  找人寻仇,那匕首都不晓得先出鞘,怕是自己把头颈洗干净了,伸到他面前,再借他十个胆子,这蠢蛋都不敢下刀。

  顾延章设计杀了顾平忠,心中半点都没有妨碍,可对着这一个蠢蠢憨憨的顾思耘,却莫名的有些感慨。

  虽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可按这人这蠢笨的性子,想来也没个机会做什么坏事。

  父母俱亡、六亲不在,如今被衙门盯上了,少不得满门产业身家,都要入了大小官吏之手,也不晓得过两天,他还有没有机会穿这一身锦袍。

  生做顾平忠的儿子,从前享了福,如今回吐出来,再有道理不过了。

  顾延章并不同情他,却是有些觉得可惜。

  “十三哥就要二十了罢?”他想了想,问道。

  顾思耘缓过了那一阵痛,才松了口气,却是从鼻孔里吹出一个鼻涕泡,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可知‘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著春秋’,出自何文?”

  顾思耘张大了嘴,半日说不出话来。

  “你可知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雉兔各几何?”

  顾思耘眼睛里满是茫然。

  顾延章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这人……说他不学无术,还是给面子了。文不成,武不就,又蠢成这样,出去做买卖,都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那精明狡诈的顾平忠,是怎的生养出这样一个儿子。

  “母、兄皆死于北蛮之手,你尽皆不管,只管一个死有余辜、被百姓唾骂的爹吗?”

  顾延章冷冷地问道。

  顾思耘呆立在原地。

  “如今你家一门在延州城内早已身败名裂,想要翻身,几无可能,你这是认了命,想要给家中再添一条罪状么?”

  顾思耘持刀上门行凶,如果被他扭送衙门,少说也要进大牢走一遭,隆冬之季,没有人帮着上下打点,等他爬得出来,估计命也快没了,到时候顾平忠被栽一个畏罪自尽,顾思耘得一个报复行凶,州中一传,想也知道街头巷尾会如何议论。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奸人父生个恶人子,果然是一门奸恶。

  顾思耘此番上门,全凭一股冲动,衙中差役在他家中封财抄物,把他这一个主人家撵在一旁,从来拿主意的老爹死状可怖,而能依靠的叔叔而今也早入了大牢,只待择日推去街口斩首示众。

  乍逢此变,他本就六神无主,魂不守舍,却听得一旁的差役说什么“那顾清峦的儿子好手段,轻轻松松便将这一户灭了门”云云,也无暇分辨,只血一冲头,乘人不备,随手抓起一柄匕首,便直奔此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