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_作者:须弥普普(392)

2019-06-14 须弥普普

  顾延章的汤盅比起季清菱的要大上许多,里头剩下的除了几大块羊肉,还静静地躺着三两根……羊外肾……

  秋月忙把汤盅盖上了,有些迟疑要不要去同厨房的婶子说一声。

  虽然少爷和姑娘已是日日都睡在一处,可两人并未圆房……

  婶子这般做法,的是好心,可莫要好心办了坏事才是。

  秋月是贴身丫头,自然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她一时有些纠结,不知道是该替少爷担心多一点,还是替自家姑娘担心多一点。

  ***

  且不说这一处秋月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担心起了旁人闺房中的事情,另一处,顾延章同季清菱吃过了午饭,自出去散了一圈,消了积食,这才慢慢又走了回来。

  两人坐在书桌前说着话,不知不觉便绕到了季清菱才看的《折狱龟鉴》上。

  “我总觉得其中举的大小刑狱,判起案来,许多不过是情与法二字而已。”季清菱有些感慨地道,“早间看的一个案子,说的是前朝某处发了大旱,流民遍野,饿殍满地,有一男一女逃难,那女子半途跑去县衙中自述,说两人乃是兄妹,那男子却说二人乃是自小夫妻,那女子是他家中的童养媳,此刻见他家中凋零,便想另谋他嫁。当时并无路引,也无凭证,县官问了客栈中的住客同主家,诸人都说这二人虽是兄妹相称,但是彼时许多童养夫妻都是以兄妹相称,难以为证。”

  她看着顾延章,问道:“五哥,若是你,这案子是判离还是判和?”

  顾延章想了想,道:“既无物证,也无人证,若是要判,也只能判离了。”

  季清菱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判离的。”

  顾延章见她煞有其事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做甚要判离?”

  季清菱便道:“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座婚,若两人当真是夫妻,判了离,未免可惜,可若两人是兄妹,却判了和,那便是乱了人伦了,两相比较,还是人伦大过。”

  顾延章却道:“我也是这般想法,只这事,说到底还是当初原籍的官员不得力,若是户籍点校做好了,少有遗漏,一查户籍便知,若是赈灾做好了,又哪里需要流民背井离乡。”

  两人讨论了片刻,又说起片言折狱来。

  季清菱便举了一个极有名的例子,便是大秦朝的一名唤作苻融的官员,遇上一个老妪来报案,说是被人抢劫,又有义士去帮着捉贼,等到把贼捉到了,那贼却不肯承认自家乃是贼,倒是反诬义士是贼。

  偏因夜色已昏,那老妪老眼昏花,分辨不出来究竟谁是义士,谁是盗贼,只得来报案。

  苻融判得极简单,几乎是片刻之后,就有了结果——他令盗贼与义士比谁跑得快,谁跑得快,谁就是义士,谁跑得慢,谁便是盗贼。

  毕竟若是盗贼跑得快,必是不可能被抓住的。

  “其实判案并不难,难的是不出错案,少用刑罚,不要屈打成招。”季清菱忍不住感慨道,“都说片言断案,可多数案子哪里有这样简单,都是靠着多年刑名的积淀,又有多方调查,方能抽丝剥茧,看出其中关窍。”

  第280章 先生

  一  顾延章从前在良山书院进学,拜在柳伯山门下,自然不单单只学经史子集。

  事实上,良山循古法,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外,包括刑狱钱谷,每项都是旬考的类目。而柳伯山也曾外放州县,对刑狱之事虽然称不上精通,却也十分熟悉。

  数年进学,顾延章虽未有真正的判案经验,可对律法却并不陌生。相反,良山、清鸣两院曾经用过大理寺、刑部二部主持的试法官考试试题来做半年考,他在那次长达六日的考试上,无论是案例判决,还是法理运用,都几乎全数答对,只援引错了一个极偏门的律法条目。

  这是京城用来为朝廷抡才,从在职官员中选拔司法官员的考试。

  这样一个成绩,哪怕是拿去同京城里同批的正式考生相比,也只有出挑,没有落后的。

  论起判案,顾延章缺的其实只是实践而已。

  他听得季清菱这般说,也跟着道:“片言折狱并不常见,其实我看往年州中宗卷,多数还是靠着推勘官与检法官来定刑罚,真正需要当堂审理出结果的案子,本就少,也极棘手,这种案子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判成什么样子,多数也是看当堂之人的决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