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役战战兢兢,正要说话,门口却另有一人进得来——是刚刚打发去寻顾延章的差役。
李平见这形势,哪里还不晓得出了事,也不说话,连忙悄悄退了出去。
这杂役见得堂中情况,已是知道不好,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好容易行过礼,被吴益死死盯着,吞吞吐吐道:“小人半路遇得顾勾院,他说自家有军情要务在身,要出得城去办差,请知州有什么要紧差事,送去城外平叛军中,自有几位军将处置——还说……正将半数平叛军撤入城中东、西两门内,已是择了地方扎营,不多时就遣人将相应图纸送来,还请……还请知州……知悉……”
吴益面上便如同涂了乌贼汁一般黑,咬着牙道:“就说我此处有要紧军情,叫他二人速速过来!”
两个差役心跳得一个比一个快,差点被吓得发起抖来,总算后来去请顾延章那一个立得稳些,道:“顾官人说,他有差在身,已是去探访交趾军情了,一时半会,未必在城中,营中也当是不在,小人……未必寻得过来啊!”
去找王弥远那一个终于把声音捡了回来,道:“小的去的时候,王官人同顾官人正在一处,也是这般说的!”
吴益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到底当着两个差役的面,不好不要体面,勉强把心中的翻江倒海的怒气给压了下去,过了好半日,才挥了挥手,把两人打发了出去,复又阴测测地道:“我就不信……等交贼来了,你们能不回城!”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谁听,只其中恼意之深,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王二人比侵犯大晋的交趾还可恶。
214番外:赣州行(上)
(今天放个番外吧,这一段是日常生活向,时间背景是两年多前五哥还未堂除的时候,他跟清菱一起提前从京城往赣州去探访民情,下面是途中发生的小片段,没什么情节,就是纯日常。不感兴趣的亲可以跳订=3=。)
夏日的天,小孩的脸。
前一刻还是烈日悬空、骄阳似火,转瞬之间,整片天都乌压压地黑了下来。
季清菱看了看天色,忍不住转头问道:“五哥,斗笠在不在你那儿?”
顾延章也跟着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浓云,很快回道:“莫要找什么斗笠了,夏日雨大,戴了斗笠也未必能挡得住雨势。”
他说完这话,略停了一下,指了指远处道:“方才见得前边好似有一张招子,往前去瞧瞧,跑了这一路,按理也当有驿站了。”
季清菱点了点头。
她的马不如顾延章的快,是以也不废话,轻轻一夹马腹,便往前带头飞驰而去。
行了一里路左右,果然见得一旁的树上挂了一方烂木块。
把马勒住之后,季清菱仔细看了一回那木牌子,只见上头歪歪斜斜画了个酒坛子,又打了个往前的箭头,便回头叫道:“五哥,前头有驿站!”
此时乃是盛夏,两人为了赶路,已是错过了德安县的宿头,本想着去前头一处叫做‘温泉’的小镇上头落脚,谁料到偏遇得这等天气,也不清楚届时雨会多大,更不知道会下多久,眼下,找个住宿的地方便成了首要之举。
顾延章很快跟得上来,看了看那牌子,正要说话,只听远处轰隆隆的雷响,天上的云翳越发的黑厚,眼看就是这片刻之间,雨水就要下来了。
走了快一个月,类似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得,季清菱很熟稔地就要翻身下马,正要把自己的斗笠从马背上的行囊中给翻出来,不想听得后头马蹄达达两下,紧接着,整个人眼前一黑,登时被什么东西给轻轻盖住了。
是一个半软半硬、罩子似的东西,把她从头到腰半个人都挡了起来,叫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季清菱伸出手在里头摸了摸,只觉得手感十分奇怪,因有一层薄薄的布隔在当中,也摸不出来是什么。
她隔着一层东西在里头蹭来蹭去的样子,看得外头顾延章忍不住笑出声来,打马上前两步,帮她把头给放了出来。
季清菱好容易“重见天日”,便回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笑,把我罩在里头,黑乎乎的。”
顾延章不禁莞尔,伸出手去给季清菱拨了拨有些乱了的头发,又帮着她把身上披的那一层东西整了整,方才笑道:“前几日在集市上买的斗篷,稻草扎的,我想着上回下雨,你头上戴着斗笠倒没事,身上虽然裹了两层油布,还是有雨水渗得进去,就寻了这个,穿穿看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