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营中情形如此,谭宗只得咬牙硬收编规整了营阵,强征了广源州中的粮秣,老老实实带兵回朝。
别人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偏他不但要和着血,还要和着苦胆汁把牙齿吞下,一面在心中求着李富宰莫要死,一面又想办法应对朝中那一干等着寻事的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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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这一边邕州强守了一个多月,眼见城要守不住了,偏偏靠得床子弩将李富宰射成重伤,又终于等来了援兵,一面烧了交趾营中粮草,一面断了交趾后续粮秣,终于勉强将人撵了出去。
邕州城中满城挂白,百姓又是欢喜,又是落泪。
欢喜是欢喜终于州城守住,落泪却是落泪家家戴孝,户户办丧。
张定崖带兵追击谭宗大军,待得确认对方已是彻底撤退,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留了部分在外预警,自家则是带着其余骑兵回了城,与守城的平叛军会合,这才将自己一番经历一一道来。
原来他当日去救援他州,行至一半,那一处州城早已陷落,交趾数万大军,他不过领着三千兵,想要夺回城池,不过痴人说梦。
此时往前不行,往后也不行,张定崖索性领了将士暂避起来,准备伺机行事。
三千兵卒放在邕州城中,对守城起不到什么大用,可若是放在城外与守城兵卒遥相呼应,却是能在关键时候给予交趾兵重重一击。
他带的兵士熟悉广南地形,果然没多久便在半路拦到了邕州城中派往潭州,欲要调用骑兵的信使。
潭州虽有马匹,可此时留下来的兵卒却只是些厢军,如何能同张定崖带的这三千保安军精锐相提并论。
张定崖虽是觉得在广南用骑兵十分莫名,可听得是顾延章提议的,便不再质疑,索性与潭州勉强挪来驰援的兵力做了对调,抢了马匹,前来救援。
终于恰好赶上了。
第554章 操心
且不说这一厢邕州被围城月余之后,一城军民历尽劫波,艰难求活,终于将交趾逼退,此时大街小巷尽皆缟素,无数收尾待要收拾,而另一厢,京城之中,却是还在吵闹不休。
陈灏带着平叛军下广源州,派得张定崖、顾延章二人将那广信军军将梁炯领着的一干乱民给成功劝降,消息传回京城,赵芮见得南边终于稳妥,这才终于有心思多吃了两口饭。
然则没等他睡上几日好觉,便又得了急脚替送得来的急报,竟是交趾胆敢举兵犯边。
李富宰号称举三十万大军,又有广源州七十二峒主全数依附,进得广南境内,当真能得一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沿途小城小寨望风而降不说,只一个照面,便将钦州给打了下来,在城中屠民数万,眼下正朝着宾州、邕州而去。
广南西路一路上下加起来,最多也就二三万的兵力,还分散在各个州县、寨子当中,如何能够抵挡交贼?
如果说原本赵芮还心中生出几分庆幸,想着陈灏还未来得及回京,先不说旁的,单是陈灏一个人的名字,便能当得一万精兵来用,有曾经跟着杨奎征战广南的节度使坐镇,又领着近万平叛军,稳一稳军心,等着朝中援兵抵达,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则随着一封又一封的奏报,一份又一份的急脚替送来,交趾犯边、陈灏重病不起、邕州知州吴益妄开边衅,挑起与广源州、交趾两地事端,钦州、廉州等十余个州县先后沦陷,广南西路被屠数万,被虏无数,府库、常平仓尽数被夺等消息次第传来,赵芮的口颚之处,也次第一个又一个地长起了口疱,就连鼻头、下巴上也浮起了好几个大大的红疱,只轻轻碰一碰,便是一阵刺痛。
他一面心中骂陈灏病得不是时候,还得赶忙再遣了御医携了药材急下广南,一面更是连忙召得两府重臣,另又几个熟悉广南情况的军官入得崇政殿议事。
国朝一惯对广南不甚重视,一则因为此处地远而偏,更有瘴疠,二则此处不光赋税少,年年还要拨上不少银钱来养着,如果不是当日杨奎被逼的讨伐交趾,恐怕此时连两三万的厢军都凑不出来,一殿重臣吵来吵去,吵了许多日,也没有吵出个结果来。
满朝臣子,想要选出一个合适的领兵人选,却是艰难到了如此地步。
等到好容易定下了驰援的将领,从何处调兵又成了问题。
诸多杂事、要事拖拖带带,一直过了近月,将帅才终于南下,预备从荆湖调兵,前往邕州救援。
领兵之人虽说也是一名老将,却并不熟悉广南,虽然苦于无人能用,不得已还是定了这个人选,赵芮却是依旧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