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拿走、拿走……”连秉怀轻摇手。
“是吗，我可是带了这一路各地的好茶，哎呀，可惜了。那我这就……”
“不是说道歉吗？怎的半分诚意都没有，送人的东西哪还有带回去的道理。”
“额……就是，爹，沈伯一片好心，特地来看您的。”连乾之坐在陆离对面。
连秉怀瞥了他一眼，目光转向另一边，
“陆离，你上次为我做的礼物，可在堂中？”
“在，昨夜我刚为那顶香炉做好底座，以防磨损。陆离这就去拿来。”
“嗯。”
沈默琛盯着白釉香炉，
“这香炉……”
“是象牙白釉。”连秉怀语气和神情中，是对方启平这个徒弟的满意与自豪。
这让连乾之更加的心生不满，想着总得想个法子，尽快让沈默琛关注到自己。
“师父。”北辰走过来，向正座的两位长辈行礼，“门口有位沈姑娘，说是来探望您的。”
“嫣儿……”连秉怀扭头看着沈默琛，他点点头。
“叫她进来。”
“是。”
“嫣儿现下，也应的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吧。想来十几年前的时候，她还不及这桌腿高呢。”
沈嫣走到两人面前，跪在地上，双臂交叠，轻叩首，
“嫣儿拜见师父、爹爹。”
“快起来……”连秉怀想见到女儿似的欣喜，“好……看看，嫣儿真是长大了，再也不是调皮的小孩儿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儿时，我教你塑陶，结果你居然把我塑好的模子，硬是抢了去。”
“嫣儿当然记得，年幼的时候不懂规矩，多亏师父您宽宏大量，不与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计较。”
“你这孩子，伯庸，你怎么从没和我提过，要是我知道，就早早管教她。”沈默琛黑了黑脸，自然是没有真的生气。
“别说是那时，就是彼时，嫣儿还是想从前般孩童的模样似的。既然如此，又怎能和孩子见识。”
方启平两手端着香炉，放缓了脚步。
“来，陆离。”连秉怀示意他放在桌案上。
沈默琛视线一直停留在白釉香炉上，
“我经商多年，想来也是见过不少的精美瓷器，这般醇厚的白釉却不多见，想不到陆离现在的制瓷技术竟如此精进。也不辜负你这师父了，你也该知足了。”
“这照宣堂，每日每年的弟子，有去的、有留的。但不管他们日后的选择如何，只要是今日在我门下，我便有责任教导好。至于他们，就算学到了手艺，出了名，那都是自己的本事。连某人，也不沾谁的光。陆离，是个重情义的孩子，我的本事，早就学到了，为了照顾我，这些年，才一直守在照宣堂。男儿志在四方，我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你还是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不要总是守在我这老头子身边了。”连秉怀认真说着。
方启平低着头，双手端在身前，面色紧张，
“陆离本是个流浪的小贩，若不是幸得师父收留，现在不知在何地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也是您为陆离取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便是陆离的义父，您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报答不了。羔羊跪乳，乌鸦反哺，陆离现在所做的，都只是些不得入眼的回报。”
沈默琛见此状，更是对方启平刮目相待，也发觉站在方启平身后的嫣儿，满眼仰慕。
他清了清嗓子，沈嫣才醒过神，
“好了，伯庸，你看这孩子如此诚恳，你就先别急着赶他走了。”
连乾之面露难色，紧蹙眉尖，
“罢了罢了……今日不提这些。”
“瞧瞧你，好了，你这整日待在照宣堂，没病也憋出个好歹。我看这德化的景致还不错，不若一同出去走走？”
“好。”
沈默琛舒然一笑，两人出了照宣堂，四处闲荡。方启平和连亁之则带着沈嫣到杏仁坪，各色各样的商铺坐落在街巷。
昨夜的雨洗净了街角，空气中都是花木的清新，伴着一丝凉意。
沈嫣走在前面，倒是十分悠闲，四下张望。
连乾之看了看方启平，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好支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