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刮起一阵寒风,呼呼地风声拍打着窗棱,无处不在的风透过窗门间隙漏了进来,卷起了桌案上的一叠宣纸,带起了搁于笔架上的笔。饱蘸浓墨的笔眼看就要落在纸上,被王芮之及时地握住放回,又拿起镇纸压好宣纸,这才长叹道:“如今王家已有口难辩,只乞莫要成为大业罪人才好。你的心思祖父明白,若四王爷有幸能登大位,王家便就此隐退吧。”
“祖父……”王倚云惊道。
“出去吧。”王芮之拂袖而坐。
“祖父!”
王芮之提笔书写,听到叫声,只笔尖一顿,并不抬眼,失望地道:“终是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为祸累全家。”
数日之后,在文子学子的请愿声中,业都主城门大开,轩辕皓领着业都中大小官员出城迎接四王爷得胜归朝。
与其说迎接,众官员不如说相求。再不来和这个看去和煦实则阴晴不定四王爷打个照面,问下意欲何为,他们都要犯心脏病了。原本以为先皇只剩三皇子一根独苗了,自然以他为尊,如今横空冒出个手握兵权死而复生的人,自然……自然有些尴尬有些不好办了。
濮阳侯用手肘顶顶边上的户部尚书,别忘了那三皇子的媳妇可是手握兵,即使如今西北军全都支持四王爷也堪堪只能与她打个平手。
接着又瞥一眼王相,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他就不明白了,那轩辕皓先前明明打得一副好牌,就差个登基仪式了,之前他明明是一直盯着皇位的,可怎么就事到临头,放下皇位无缘无故地跑出去一个月,还随后跟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再看三皇子面对黑压压的数万大军,一副气定神闲,无所谓的样子。先前提议让他不管城外先行登基的主意,也被他一口否了,搞得如今在一群文人与改了心思的官员施压之下,出城来搞了这么一出。难道是他不要皇位,甘心相让当个闲散王爷了?濮阳侯不免多想了想。
莫名其妙。
兄弟相见,两方对峙,剑拔弩张,恰恰是两个当事人脸上挂着笑,虚眉假眼的相互寒喧了一番。
寒暄之后,一个请人入城,一个不愿,打起了太极。
在场个个都明白不就是为了大位么?可两位当事人含蓄地很只字不提,只一味了相请与婉言拒绝。弄了大半日,官员们被冷风吹得簌簌发抖,那两人却在背风处喝上了热茶,相对无语,却也都坦然自若。
数盏热茶过后,一眉清目秀的弱质文人忍不住站出来直言道:“肯请四王爷回城接任大位。”
众人心下一惊,终于有人出言说破了。
四王爷轩辕泽只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而轩辕皓更是连眼皮也未掀,低头抿了口热茶,呷下后许久才清了清嗓道:“当日……父皇确实并未有传位诏书……与……口喻立下下任新帝……。”
他逐字逐句说得极慢,似又在斟酌着下句该怎说。
“只是……”轩辕皓黑眸一抬,口风一转,却被刚才那位文人打断。
那文人朗声道,声音脆若黄鹂:“既如此合该按身份尊卑来继承皇位。犹记得先皇生前已废了太子位,三皇子亦非废后亲生。而四王爷自小封王,文治武功德行修养一直受先皇与朝臣们称赞,况且生母秦贵妃已由先皇当朝亲下诏书封后,由此想来先皇当时必是有意将大位传与四王爷。”
掷地有声,如敲在人心,似句句有理。
轩辕皓闻言呼吸一窒,被说中了心中最隐晦最不堪之处,脸色顿时挂了下来,冷冷地瞧着这位文人。
濮阳侯抬眼看了看轩辕皓铁青的脸色,轻哼,后悔了吧,让你不先行登基!再悄悄抬头看了看站在队首的王相,只见他佝偻着腰,垂目抿唇,似是没见过这朗朗开言的文人。怎地会没见过,这分明是……,暗自摇头。幸而婚约已除,不然他家可供不起这样的大神。
“当日废太子一事朝中半数大臣见证,先皇是在口不能言时,由逆臣轩辕博假传的诏书。”濮阳侯忍不住要驳一驳道。
“废了便是废了,后来大臣入宫觐见也没见先皇改了心意。”临运伯见濮阳侯说话,不由地开口呛他。
“先皇那时已然说不出话来了!你这个……”。
濮阳侯竖起眉毛,才要上前理论,被轩辕皓挥手制止。只见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碧色印玺置于桌案,道:“这是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