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公子的脸蓦地通红,妍如娇花,低头不语。当人三岁小孩么?
“容小生一餐可否?”声音靠得更近了。
谢公子只觉得耳边热气氤氲,倏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这是调戏么?
待要离开,看到那人神色如常,一本正经端坐在椅上,背挺得笔直,一手执茶盏,一手掀开茶盖,微微低头抿了一口,一派清雅端方的贵公子作派。
谢公子顿时疑心是自己多心了。静想下来今天承他帮了大忙,要不是他赶来,今日众人堪忧,弄不好一个个都没命了。这是救命之恩啊。这么一想,对这位救命恩人又有了些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的歉意。思来想去最后悻悻地挪开了位子,坐在了轩辕皓对面。只是微红着脸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极安静。
许是有了刚出水的青茵江豚,轩辕皓觉得这是多年来吃得最美味的一顿了,有滋有味,怡然自得,完全不觉得对面人的有些不自在。
用完饭,效率颇高的侍卫们也审出结果了,呈上了供状与一件刺着穆字的里衣。
谢公子见到里衣上的字,面上的一丝红晕退得一干二净,待看到供状一张脸更是白得如纸,颤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害嬷嬷,要让她死?”明明父亲说与他们早已毫无干系了。
轩辕皓看着他面色复杂,千头万绪,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想来过些日子,便会知道了。”
第5章 圣旨
轩辕皓厚着脸皮不顾主人的意愿,在谢府前院住下了。侍卫们办完事,也被他打发走了。
谢家是江南世家大族,府第依山而建,一排排粉墙黛瓦掩映在一片高低错落的绿树红花之中。一眼望去,在这落云山的半山腰自成一景。
庭院中随处可见的百年大树高大葳蕤,深绿、浅绿层层叠叠铺散开去,像一卷浓淡相宜的彩墨画卷。彰显着这书香门第的百年底蕴。
可惜这百年世家如今血脉凋零。
谢家书房很大,不是一间屋子,而是连成一片的十多间屋舍,高低错落的马头墙将这白墙黑瓦的院落围了起来,数枝翠竹从墙内探了出来,随风摇曳,沙沙轻响。
屋舍大部分已经空置,自从创立落云书院后,谢府的大部分藏书已移至书院,供学生们观阅。
谢管家听闻轩辕皓想要看书房,虽然他觉得这空屋子无甚看头,但既然贵客要看,他便早早候在了院门口。
来人二十左右的年纪身姿修长挺拔,面容俊美,一双黑眸淡淡地扫来,让人无端地起了身冷汗,这威压比起老太爷来还要更甚。
谢管家抹了把汗。
轩辕公子看上去对书房兴趣颇浓,或者说对着谢府颇有兴趣,一连几天都在这府内四处游荡。
屋子一间间打开,即使是空屋子那位公子也要细细瞧上一番。
前院逛完,衣袍一闪,轩辕公子已转身跨入后院。
谢管家都来不及唤住他,其实也不敢。
后院用半人高的竹篱笆圈围自成一局,篱笆边嫩黄的迎春开得正旺。
推开最左边一间屋门,墨香扑鼻而来,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画案,屋子四周挂满了画作,都是人物画,栩栩如生。
细细看,每一副画都是都同样的人物。
先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几幅之后两人手中多了一个婴孩,二人画像成了三人,婴孩一年年长大,眉目长开,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画卷在未及豆蔻之年嘎然而止。
谢管家见轩辕公子站在画卷面前看得出神,不由自豪地道:“这些都是老爷生前的画作,一年一幅,老爷的画可是一绝,比起当今的玉虚子不胜了多少倍,就连小姐的画作也能胜上他几分。谢家的家风底蕴岂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可比的。”
一幅异域风情的画作在这众多的画卷中显得尤为醒目,上面的姑娘才十岁出头,穿着粉色的胡装,头戴坠满珠子和亮片的尖帽,拉着同样身穿胡服和父母的手,巧笑嫣然。
谢管家道:“老爷和夫人在时,总爱带着小姐出门游历,天南海北没有不去的地方。小姐年纪虽小走过的地方却比我这老头子还要多。这是他们去西域回来后老爷画的。唉,可惜,老爷和夫人去得太早,这望江城内不少人的命都是他们救的,可惜,倾尽家财救了百姓的性命,自己却染了瘟疫早早地走了。”
谢管家说着抹了把眼泪,想到三年前的事,恨声道:“可恨那业都穆家,老爷和夫人的葬礼过了数月才派了个管家嬷嬷来。亏得张嬷嬷把小姐藏了起来,不然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夭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