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诚儒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目色渐沉。
轩辕皓顿了顿道:“当年双方各执一词,可祖父那时听得最多的怕是府内所言,今日孤把张嬷嬷带来了,祖父合该好好听听。”
穆诚儒目光一闪,变得锐利。
张嬷嬷一身藏青棉服,发髻梳得纹丝不乱,干净利落,数月的将养腿脚已完好如初。
进屋行完礼后,才娓娓道来。
穆锋与谢蓉婚后不久,谢蓉就有孕了,可胎儿在二月间流失了。谢蓉因而伤了身,多年不曾有孕。
业都坊间一直传言,谢蓉不孕。
谣言初出之地便是镇国公府。当年老太君还与夏氏登门劝谢蓉为穆锋纳妾,道镇国公府世子岂可无后。
穆锋夫妇情深自是不予理会。
谢蓉再次有孕已是九年后,这一胎夫妻俩自是万分珍重。
偏巧夷敌来犯,穆锋领皇命出征西北。此时谢蓉已孕四月余。
三月之后,罗皇后召见,说是边关传来消息,召谢蓉进宫。
谢蓉进宫之后得到西北大捷之讯自是十分欢喜。
出宫回家的路上不知为何突发胎动,疼痛难忍有临盆状。
同来入宫听讯的老太君与夏氏见状,不由分说,一辆马车将人载进了镇国公府。
世子妃有孕镇国公府同样也早早备下了产房。回镇国公府生产原也无可非议。可坏就坏在生下了死胎。
所有人都说谢蓉生下的孩子落地便死了,唯有谢蓉一人拒不承认,哭喊着还她孩儿。
谢蓉与镇国公府众人各执一词。
穆锋回来后信了妻子之言,与镇国公府反目,自请去了世子位,弃府而出,带着谢蓉去了江南,从此天涯海角四处找寻失踪的孩儿。
再次听到这往事,穆诚儒依然心痛,抚胸顿足喘不过气来,当时他何曾愿意相信那是个死胎。
张嬷嬷说到此,一下跪在穆诚儒面前,泣声道:“当日夫人早产凶险万分,产子后便因大出血昏迷,奴婢只匆匆看了小少爷一眼,见他虽身量未足却气息平稳,便将他交给了卫、陈两位嬷嬷。自己则专心照顾夫人。天明时分夫人总算缓过气来,醒来后却被告之孩儿已死,这让夫人与奴婢如何能信。”
穆诚儒沉思良久,才落寞道:“早产二月余的婴孩能活的并不多。”
“不是。”张嬷嬷泪流满面,“夫人并不是如老太君所言得了产后癔症而胡言乱语,当日跟在夫人身边的卫嬷嬷乃安平王府的人,是安平王世子妃派来照顾夫人与孩子的,她实则是位医者,每日为夫人探脉,都说夫人与孩子都十分康健。孩子生下时,她亦说孩儿虽不足月,但气息稳,无甚大碍。怎么会突然去了?”
穆诚儒道:“早产儿本就……”那日谢蓉产后血崩,危在旦夕,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在了她身上,包括卫嬷嬷。后来还是卫嬷嬷与大夫一起把谢蓉给救了回来。卫嬷嬷那慌乱中的匆匆一瞥许是作不得数。
张嬷嬷摇头:“若是别的医者,奴婢尚且不信,但卫嬷嬷的话,夫人与奴婢都深信。她乃是一名神医。
西北失守,安平王父子战死,世子妃身中毒箭,回到业都产下孩儿不久便去世了,小王爷落地就带了胎毒,幸得卫嬷嬷救治才得以留下一命,只是余毒需一味雪山红莲才能清。
雪山红莲罕见,恰巧夫人曾服过。卫嬷嬷见到已有七月身孕的夫人大喜,道药性全在夫人肚中孩儿胎盘之上,于小王爷来说最为适宜,待夫人产子后取来胎盘给小王爷服下即可全愈。因而她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寸步不离。
卫嬷嬷也曾与夫人言,她腹中的孩儿得红莲庇佑比之一般孩儿更强健些。
同是七月早产小王爷中了胎毒尚能救回,一个婴孩是否有恙卫嬷嬷岂会看不出?若真有恙,胎盘之血已污,如何能治好小王爷?
所以夫人才坚信小少爷并未亡故。”
穆诚儒听罢,微微俯身,紧着嗓子问:“后来那孩子可有找到?”
“没有。”
“当时这些事为何不说?!”穆诚儒突然间起了怒意,沉声喝斥。
“老太爷,怎会不说,夫人与奴婢对老太君他们说了多次,可都被当成了癔症,不予理会,甚至以将养之名把人禁足在府中。直到老爷回来,才开始查找小少爷,可已过月余,镇国公府上下众口一词,无证无据之下,一个小婴孩哪里找得到。就连卫嬷嬷入宫救治小王爷后也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