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已候多时,见人出来,慌忙下车来扶,“下雪天,路滑小心。”
祖父真心疼爱自己,选的人自不会错的,王倚云心如针扎般刺痛。
大年三十的夜宴今年特别隆重,因为这一日也是圣上生辰之日。
虽然轩辕政一直说,朕之生辰切不可铺张。可圣上的五十寿辰,又有谁敢怠慢。大家在生辰礼上都揣摩着圣意,大费心神。
雪已连下数日,皇宫之中盖上了皑皑白雪,飞檐翘角之间挂上了长长冰愣,宫内青松红梅生机勃勃。
昏黄时分,宫宴如期举行。
轩辕政与罗皇后坐于正位,皇后侧首是秦贵妃。
帝后之下坐的是太子及众皇子,然后才是宗室大臣。
罗皇后的同胞哥哥罗鸿涛一家子赫然上座。
经历风雨之后,罗家罗鸿涛官拜吏部尚书再次站在朝堂之上。
罗皇后复宠,罗家短暂的没落之后强势回归,太子之位牢不可破。
但当众人看到秦荣明坐在穆诚儒下首,便不那么地自以为了,细思之下,秦家短短一年,出了一位礼部尚书,一位飞卢将军。
无声无息之中,秦家已悄然崛起。
一番普天同庆的歌舞之后,众人开始精神抖擞起来,该献贺礼了。
不容置喙,第一位便是太子夫妇。
夫妇俩轻装上阵,各奉一枚画卷。
轩辕政展开画卷,猝不及防之下,险些眼眶微湿。
虽相隔经年,但笔触用色依然一眼便能识出。
画中的人正是三十多年前初登太子位的自己。一身杏黄的袍服站在玉阶之上,眉沉目稳,细微之处发丝轻扬仿佛当日自己生生压抑着轩轩甚得之心。
画卷之侧一行小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多年来汲汲营营才有了今日,个中酸涩多为不易。
第二幅画卷之上,那年轻人已生华发,一身皇袍站在山颠之上,遥望山川,皇威俱现,手掌乾坤。
穆霜见轩辕政先看第一幅,看完第二幅又拿起第一幅,便道:“第一幅乃家父所作,第二幅是臣媳画的,臣媳画功远不如家父,让父皇见笑了。”
轩辕政再次展卷细看第一幅,半晌才交给身后的公公,笑道:“看出来了,确实不如。你父亲在你这年纪这画功早己出神入化,无人能及,说声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只是他素来低调,画作不轻易示人,才不为人知。”
说罢便看见穆霜一脸得色,几要当众笑出声来,不由想挫挫她锐气:“哪像你,到处宣扬,就这水平也不害臊。”
“哪有?”穆霜口中这么说,眼睛却看向轩辕皓,心里有些不确定,会不会是他在外面吹牛吹的。
毫无意外,遭遇了白眼,轩辕皓表示没有。
轩辕政指着摇着扇子轩辕泽道:“这不是么?”
“扑哧。”轩辕宇笑了,“皇爷爷,太子妃初来业都哪晓得四叔一年四季摇扇子的。要晓得自然不给画扇面,免得招摇。”
轩辕政戏谑道:“太子妃这扇赔得可有些亏啊,朕听闻咱大业太子妃的大作已值千金。”
穆霜俏脸已通红。
轩辕皓道:“这得多亏四弟,平日里无事执着新扇在王孙显赫中行走,人家自然要问上一问,看上一看,如此大家便知道这丝毫不逊玉虚子的画作出自太子妃之手。一来二去有价无画自是水涨船高,价值千金了。”
“那太子府中定然有无数金啰。”轩辕政笑言。
“父皇,那是自然,富可敌国啊。”轩辕泽起身,狭长的眼晴微挑,笑盈盈地道。
“那是自然。”穆霜向轩辕政行了个礼道:“想那吴道风一手草书出神入花,一撇一捺都是金银,可他生前却穷困潦倒,死于饥寒。人死之后,那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方被肃顺王偶然得之,惊为天作,是为传颂,至此吴道风的字便成了神作。
臣媳的拙笔为人所识,不过因着是皇家儿媳,受人吹捧而已。若在民间怕是一文不值。
所以说这世上最值钱的便是父皇的威名,太子府千金万金全都仰仗着父皇。”
“哈哈哈哈。”轩辕政朗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