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摇头:“不大可能,湛王的丧事是朕一手操办,况且他离世时我们兄妹几个都在跟前,床上躺着的肯定是湛王。而且当初所有太医都说湛王的病无药可医,他身子破败到这种程度也很难死而复生在外头逍遥吧?”
说的也是,高明纯叹声气:“也许是咱们想错了,胡彬是恰巧和湛王世子有一样的胎记而已,或者先帝有皇子流落民间?”
她又想到一点,往赵衡臀上瞄了瞄:“难道陛下身上也有红点点?”
赵衡轻轻弹一下她额头:“朕身上有没有你不清楚?”
“臣妾当然不清楚……”她又没从头到脚看一遍。
“那等晚间朕给你机会好好看一遍!”赵衡说完不等她反驳,立刻正色道:“父皇虽然、咳咳好色,但甚少在民间流连,就算在外头有宠幸的女子也都会带回宫里,皇子公主出生都有金令赏赐,宫内登记在册,无金令自然不算皇家骨肉。”
罗太妃的信件上并无任何疤脸男人的信息,两人似乎没什么关联,高明纯叹声气揉揉脑门。
“别着急,他们总会露出马脚的,只是接下来要劳累皇后了。”赵衡本不愿再将高明纯牵扯其中,但最近看来他的皇后并不是普通柔弱女子,她足够睿智冷静,也许当初正是凭着这份冷静才能将腹中孩儿安然无恙的生下来。
高明纯摸摸肚腹,无声点头,她可都是为了自家孩儿。
等到晚间,赵衡宿在椒房殿未回承乾殿,拉着高明纯查看他身上到底有无甚么显眼胎记,等到夜深才吹灭灯烛。
进不到椒房殿内殿当值的宫女悄悄记在心中,等到第二日清晨才将消息送到罗太妃处。
罗太妃正在上妆,妆容一向是清新淡雅的看不出什么妆粉痕迹,穿着依旧是往日平淡模样:“皇帝都快没命了还想让皇后怀上身孕,可真够不要命的。”
宫女想逗趣附和一句,抬头见罗太妃神色冷冷的,再不敢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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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大半个月的皇帝终于要复朝,群臣准备着一大叠奏章,个个在府中喝足水,第二日斗志昂扬上朝而去。
皇帝还未到太极殿,群臣都在小声耳语,礼部尚书高均海慢吞吞站在他的位置上,对旁人打量的目光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不知今日上朝众位朝臣是为谏言皇帝广纳后宫或是挑选皇室近亲立储,总而言之皇后未来的日子很不好过。
“高大人,今日可还好?”问话的人是兵部尚书诸葛隆。
高均海勉为其难看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多谢诸葛大人关心,在下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好。”
他骨子里有很重的文人孤傲,加上高家百年世家的底蕴,如今又被封承恩候,在外人看来的确是高不可攀的,尤其是诸葛隆从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拼到六十多岁才和年近五十的高均海比肩。
诸葛隆面上不显,心中却在暗骂,高家出了皇后又如何,若是陛下归西,那皇帝之位是谁来做还不好说,到时候再是尊贵的皇后也不一定有乡野女子自在。
诸葛隆吃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旁人轻易不敢和高均海搭话,高均海偶尔与熟悉老友说上两句,仍旧是平时的文雅模样。
到了时辰,皇帝驾到,群臣行礼山呼万岁。
赵衡着衮服坐在上方,底下朝臣远远看去仍旧是面色惨白的,各人心中都有了谱,就等着有人开口起个头。
最先站出来的是湛王妃娘家父亲御史大夫杨廷芝,义正言辞道:“臣深知此时提及立储一事对陛下不恭,但臣依然要说,陛下身体有恙,很该提早立储以正皇位正统,是为江山社稷安定绵长考量。”
“御史大夫说的极是,臣不明白陛下为何迟迟不肯立储,皇室宗亲内不乏优异子嗣,陛下大可从中择优立储,以安朝臣百姓之心呐!”一把白胡子的中书令郭伟如此道。
有人开头,下首自然纷纷谏言,群臣激昂,赵衡坐在上位仔细看这些人的神情,大多是慷慨激昂,一副关心国之根本的忧虑,而杨廷芝一党则在着重选立赵郴来回强调,若是往日赵衡只觉得被吵得头大,他年纪轻轻刚登基,自然要以笼络群臣为先,可若他骤然离世,留下部分尚未收拢的臣子,皇后太后又该如何应对?
也有缄口不言的,官职小的事不敢吭声,举足轻重如宰相顾成直、礼部尚书、刑部侍郎等人均是老神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