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纯略一沉思,提起裙角结结实实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母后,臣妾从生下保儿日日不敢离他左右,如今母后要将保儿养在椒房殿,可是臣妾有何过错,若臣妾有错,还请太后明示。”
黎太后一时语塞,高明纯做皇后这么久,确实没什么大的过错,与皇帝琴瑟和谐,皇帝对她近乎言听计从,而她这个亲娘还不如媳妇,原本没觉出有什么,可早晨虞真刚进宫时说的那番话将她点醒,若任凭皇后做大,那日后这天下怕不是姓了高?
再说赵保儿,指定是亲近亲娘的,黎太后那么喜欢他,什么珍宝都舍得给他,他仍旧只粘皇后,若将他养在康寿宫,想必会更亲近她。
可皇后的过错又不能明面上说出来,若她无端苛责皇后,不仅皇帝那儿说不过去,就连高家也会有微词,高家可比她的娘家有权势威望。
“本宫……”黎太后一时词穷。
她还未说出什么来,就听外面太监传道:“陛下驾到!”
赵衡已经走到殿门外,抬脚跨过门槛时看到双膝跪地的高明纯微怔,继而大步走过来:“这是怎么了?”
高明纯等了片刻不见黎太后开口,才缓缓回道:“臣妾做错事,正请母后教诲。”
“什么事非得跪着?保儿可还在上头呢。”赵衡弯腰将高明纯扶起来,而后坐到黎太后身旁朝赵保儿伸手。
赵保儿笑眯眯扑过来,赵衡将接过来他抱在膝上,笑道:“母后,皇后年纪小不懂事,她要做错什么,母后直接说就是,只不过她是中宫皇后,还请母后给她留些颜面。”
黎太后哪能不知赵衡是在说无端教训皇后不妥,她自己面子也挂不住,强撑着道:“本宫想让保儿留在康寿宫住,可皇后百般不愿意,生怕本宫将保儿怎么着似的,保儿可是本宫的亲孙子。”
养在康寿宫?赵衡笑容渐淡,问:“母后怎的想到将保儿养在康寿宫的?可是什么人给母后提的?”
“皇帝这是何意?”
“保儿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对他抱有很大希望,待他满了周岁朕会亲自教养,如今他年幼不懂事,若让母后照顾他便是我们的不孝,还是让皇后亲自带他罢。”赵衡不容置疑道。
“你这是?”黎太后有些惊讶,皇帝这么说,是真的想要将保儿立为太子?
赵衡有些无奈,他难道表露的还不够明显么?但有关朝政之事他从未向黎太后开口,只简略道:“母后不必担忧保儿的教养,若母后真想养个小辈陪在身边,从宗室挑几个懂事的女孩子常常进宫陪伴你就是。”
“你……”黎太后气结,她哪里是想让小辈陪伴,若要小辈她还有外孙女!
赵保儿在他怀中咿咿呀呀,仍旧笑眯眯的,一点没受影响,高明纯渐渐放心,微笑着看他。
黎太后只当高明纯不存在,又说起虞真长公主之女的封号,顺便讨个恩赏:“晚晚已经满月,你这当舅舅的总该想好她的封号了罢?”
“温淑县主如何?这两字寓意都是好的。”按例封号都要等到周岁后才有的,但黎太后有心为虞真长公主的女儿讨个后路,赵衡也只好顺意而为。
“县主?”黎太后有些不满意,平常公主家的女儿册封县主,她原以为赵衡会封郡主的。
赵衡眼含深意:“别的,等日后再行封赏罢,杨钊元如今不曾为官,若封赏太高也说不过去。”
提到杨钊元的名字,黎太后终于沉默下来,皇帝一直未对其动手,她便以为没什么要紧的,若真等到日后杨钊元被抓,那杨晚晚的封号也只能止步于此。
“好罢。”黎太后沉默着,这些日子她高兴的忘乎所以,竟然忽略那些危机。
赵衡松一口气,庆幸黎太后在此事上头还算明白事理,原本他是打算封那女婴为郡主,如今看来,还是规规矩矩的,免得重新在太后面前得宠的虞真长公主来添乱。
皇帝在康寿宫坐了一会儿,便到掌灯时分,于是帝后还有大皇子三人一同回了椒房殿。
他们走后,黎太后到内殿一看虞真长公主坐在那儿沉默不语,蹙眉道:“本宫还以为你睡着,方才怎么不去拜见皇帝?”
“女儿守着晚晚,怕她闹。”
黎太后没当回事儿,将皇帝给的封号说了,看出她满脸不乐意,也只能安抚日后补偿给晚晚一些荣宠。一旁伺候的玉兰嬷嬷沉默着听她们母女叙话,目光里是浓浓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