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梅姐姐为她敷了好几次眼睛,现在眼睛已经能看清东西了,只是睁得久了还是有些酸涩。一早大家都到店里忙去了,她倒是有个借口逃了懒。
她闭上眼睛,衣襟间仿若还有他的气息,想着昨夜他带她骑马的情形,不禁笑出声来。
“在笑什么?”
她扯下帕子,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他明亮的笑容,她低着头又是羞赧一笑,只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两人静静的坐在柿树下的石台草垫上,他望着树枝上道:“那几个果子是不是太高了,摘不到,所以被剩下了?”
她灿然笑道:“那是留给不能南飞的小鸟吃的”
他淡淡一笑,温言道:“今日是来与你告别的”
她一惊,脸色都变了。
他接着道:“我要到南国去采购一批上好的脂玉,这一去一回少说也得两月有余”
她不禁为刚才过激的反应觉得难为情,算算日子道:“那公子是要在南国过年了”
他眸光微微闪动下,将视线移到旁的事物上,回道:“我会尽量在除夕之前赶回来”
“那”她言语之间一顿,试问道,“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恩?”他温然一笑如暖玉,“我一路行踪不定,你将信寄到哪里去呢?”
她低着头绞着手上的帕子不说话,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要出远门呢!
烛心吱吱呜呜道:“那公子可否写给我呢?哪怕只有一个字,让我知道公子现下安好无恙”
他自唇边溢出一个“好”字,算是应下了她所求。
“你的小店开张时我未来道贺,此去南国可有什么喜爱的物件,我与你带回,权当贺礼吧!”
她忍住唇畔的笑意侧背着他道:“多多益善,绝不推却”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枝头争柿子吃,冬阳照在被鸟儿啄了一口的果子上,暖暖甜甜的直到人的心里去。
南宫府的商队出发的时候,浩浩荡荡的穿过扣碗店的长街。
她站在二楼的雕花木窗前看着马背上的他,他一抬头,正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也回之一笑。
商队后的栀子调皮的冲她挥挥手,她正想也对栀子招手,却正对上云扇姑姑阴鸷的眸子,心里瞬间觉得极是不舒服,讪讪的垂下了手臂。
五日后,她收到了他寄来的第一封信:一切安好。
寥寥四个字,她看了又看,收在自己枕下的小布包里,似夜夜枕着期盼而眠。
又过了几日送来的是个小匣子,匣子里个依她的样子木雕的小人儿,另附着第二封信:多珍重。她将这些小玩意都收在小匣子里,小心翼翼的搁在枕头边,每日睡觉前总要翻出来看看。
日子过得平静而又安乐,远方的战争,朝堂的厮杀,恍若都不存在。
直到有一日许久不曾出宫的月海又来了扣碗店,她的腿已经完全好了,只是额头上留了个拇指长的疤痕。
烛心看着她的额头问:“怎么弄得呀,都破相了”
月海云淡风轻道:“不过是从月升北国上跳了下去,腿都摔断了,还在乎这个”
烛心以为她在说傻话:“等辛夷回来了让她帮你配些祛疤的药膏”
她淡淡的扯出一丝笑:“辛夷还回得来么?你如今只顾着这四面墙里的日子,难为你还能想起来他们”
烛心叹道:“那些事非我所能及,如今的日子我很知足了”
“陇西的军队如今都打到临城了,听闻四皇子治军得当,深得民心,朝堂里萧家跋扈、帝王如同傀儡已经惹得众多朝臣很是不满”
“这边朝廷的军队跟陇西军打的不可开交,那边西梁又夺了好几个郡县,等他们打到帝都,西梁的大军也该紧随其后了”
月海起身将窗子关上:“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呢”
烛心倒了杯热茶暖手:“我是真不想听到这些,只是如今南来北往的客商谈论的也就这点事情了”
“所以,此战要尽早结束,才能保存实力对抗西梁”月海突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烛心避开她的视线:“我又不会撒豆成兵,劝鸿烈撤军他也不会听我的呀”
“撤什么军,眼下朝廷兵力分散,驻守边境的苏家赤烈军游移不定,如今陇西军大势已定,如若鸿烈此时在临城称帝,就可名正言顺的调动边境大军了”她的眼神分外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