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城郸梦_作者:酸酸凉凉的梨子(151)

  烛心赞道:“南陶丘,北南宫,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陶丘左不以为然:“南宫家富硕,可并不全是因为经商有道,当年的先太子眼见卓绝,储备的金银财帛才是南宫家最坚实的后盾,不然仅凭宣公子一己之力,怎可与陶丘家齐名。当然,我也并非是否决他的经商才略,但是论“富而行其德”的大商之道,他恐怕不在其列”

  烛心打趣儿:“好酸的陈年老醋”

  竹思假意嗔怒:“说话这般无所顾忌,又让这丫头拿我们玩笑”转而又对烛心解释道,“你莫听信阿左胡言,亦哥哥身兼重任尚能体恤佃农,宽待奴仆,谁人不赞其品行高洁”

  陶丘左低声嘟嚷:“表哥就表哥,叫那么亲热做什么”

  烛心忍住笑意,竹思憋得脸色通红。

  此行匆忙,也不打算多做停留,便暂且宿在了陶丘府,依旧是那年她养伤的小院子,连日乘船颇为疲累,合衣小憩却又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总也睡不踏实。

  傍晚时分,天际还泛着白,二小姐使人请烛心一同去赏晚桂,这个时节,北方已然入冬,南姜气候温和,几株晚桂默默的开于陶丘府的西南角落,枝头上虽已是稀稀拉拉,青瓦屋檐上却是铺了条金毯子似得别有乐趣,远远的已闻见花香馥郁、沁人心脾。

  婢子将小院子的柴扉推开,金色的花瓣铺了一地,这里仿若朱门大户里的世外桃源般清净雅致,颇有几分采菊东篱下的闲适。竹思还未到,婢子请她到正厅用茶,烛心向来不习惯跪坐,便拿着杯盏在屋子里闲逛,靠窗的案几旁整整齐齐码放着几本书卷,随手翻来皆是讲述农耕,想不到二小姐还有这般归农之心,细看批注,她双眉一簇将书放回原处。

  “你认出来是他的字迹了”竹思撑着腰慢慢坐下来靠在婢子拿来的软垫上,烛心握紧案几上的杯盏眉眼漠然并未作答

  风乍起,院子里落起一场晚桂急雨。

  “南宫府被抄后,他们一行人曾在陶丘府暂避风波,兄长便住在此处 ”

  当日,他将她卑微的直践踏到骨子里去,她再也不想如此去爱一个人。

  须臾,她叹口气,如释重负般开口:“当日只觉得离开了他便再也活不下去,如今想来不过是年少时不自量力的笑话一场,笑过了,便都散了吧!”

  她若愤愤然气恼一场,竹思尚且知晓如何劝解,此刻她说的这般云淡风轻,她便知晓再无挽回余地。

  婢子进来传话:“少夫人,有客来访,少爷差人请少夫人与烛心姑娘同去”

  竹思浑不在意道:“什么样的贵客,还需我们都过去?”

  婢子恭声道:“是三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竹思急忙起身:“姜王来了”

  打小轿望出去,府内灯烛盛明,天际光亮逝尽换上了宝蓝色的夜幕,高高翘起的飞檐脊兽旁挂着一弯清清冷冷的浅月,姜王纡尊降贵于此是来婉拒还是相助?

  小轿停在一处花草团簇的内院外,竹思道,这是府中特为姜王夫妇辟出的居所,虽然一年也不见得用到一次,却是半点不敢懈怠。移步到了院内,陶丘左自厢房而出,招呼竹思同去陪三叔下棋。

  烛心颇为忐忑的进了正厅,悄悄打量一眼姜王,见她身着寻常家服,发髻间只用了朵素色簪花和步摇,歪在一旁的软榻上拨弄碧瓷盏里的小鱼,这样的姜王少了朝堂之上的巾帼威严,别具一种闺阁秀美。

  她正欲恭恭敬敬行个大礼,姜王将手中的签子放置一旁,抬眼道:“免了吧!你也不是这种循规蹈矩的性子,不必这样拘着”

  烛心不禁感叹姜王圣明,她是极其厌恶这些繁复礼节。

  “北黎之事,我已尽悉,寒濯倒行逆施,此刻的北黎确是需明主以振国体”

  烛心道:“鸿烈远在陇西,沣津之事鞭长莫及,南姜与北黎毗邻而居,本想求陛下相助一解沣津困境,只是又恐无手书信物在手,您不信任我们。恰巧陶丘公子落给我一笔意外之财,知晓临安物价平稳,不似北黎已是斗米烁金,故而便想着凭借己力,大批购入米粮,不想差点酿下牢狱之灾”

  姜王微笑着看着她道:“若是旁人,我自然半分不信,你来,便是十分信任”

  烛心知晓姜王话中只话,瞬时觉得脸颊发烫。

  “他对你的心思,旁人都看的出来,你难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