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半晌,摇摇头:“不能”
“所以”他极为认真道,“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莫在胡思乱想了”
她哽咽几下,神思似是清明了许多,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眸中氤氲一片:“我,我可能此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神情微顿,温暖的指尖划过她糊在眼泪中的发丝:“我知道,早在你我成婚之前辛夷已跟我说了此事,你莫要怨她,是我不许她告诉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多些快乐,哪怕只多出一日来”
“从前,我们那里的人会讥讽拼命想要生男孩的人家,说,又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她看向他道,“如今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了,怎么办?”
他又是心疼又觉可笑的敲敲她的脑袋:“既然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又何必非得是北黎家的血脉呢?”
夜晚的星子眨呀眨,似是好奇回廊下的女子为何神经兮兮的哭一阵笑一阵又哭一阵。
次日,她彻底清醒过来,却一点也不记得昨日之事。
鸿烈郑重其事下令,罚其三月不许出崇吾宫。
但人人皆知这禁令对她而言,不过形同虚设。
第96章 分离三月
夏蝉声默,已入初秋。
月前,鸿烈诏边境重臣回帝都述职,与烛心相约十日后来接她与禔儿回宫,可到了约定的日子却只等来了他的心腹内侍,言说近来朝中政事繁忙,等入了冬,再接夫人与小殿下回宫。
烛心自语,入冬?岂不是要分离三月之久?于是猜问是否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宫侍答曰,内监不得干政,所以并不知晓。
青灯如豆,忽明忽暗,烛心没有心思再看杂谈志怪,拿了枚簪子一下一下的拨弄着灯芯。
禔儿怯怯的问:“姑姑,我怎么觉得父皇像是不要我们了呢?”
她鼻头酸了一酸,扯了扯嘴角:“不会的,父皇只是太忙了,他要想办法让北黎这么多人都能吃饱饭,哪能天天陪着我们玩乐呢?”
“哦?”幼稚孩童还不懂得民间疾苦,好奇道,“吃饱饭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么?”
她心头蓦然浮现出一句,百姓何不食肉糜?是该寻个机会让禔儿深入民间去看看普通人的生活,否则难保不是下一个惠帝。
两日之后的清晨,马车出了浮玉山皇家围界,停在了一颗泡桐树下。
烛心跳下马车,将禔儿抱上一辆破旧的驴车。
他穿着一身寻常农家孩子一般的粗布短衫,憋了憋嘴巴:“姑姑,禔儿去上学了”
小小的孩子第一次离开身边熟识的人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得出是有些害怕的,但却依旧想表现出一幅小男子汉的坚强模样。
烛心在最近的村中寻了所公学,她想让禔儿去看看与他同龄的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是如何生活的。
为禔儿整了整挎在肩膀上的布囊,叮嘱道:“若有人问起每日送你上学的人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你该如何回答?”
“送我上学的是姐姐,家里住在山上,靠父亲放羊生活”
烛心微笑着极为满意的点点头,催促阿昭快些启程,莫耽误了上学的时辰,又嘱咐暗中护卫的人若是孩童之间推搡打闹不可大惊小怪。
禔儿坐在车上侧身不舍的看着烛心,破旧的驴车哒哒远去,渐渐模糊了小小的身影。禔儿,雏鹰只有立于山涧之上才能学会飞翔,你父亲对你期望甚重,姑姑虽不懂什么为王之道,但却自认为这大道绝不在锦衣玉食的皇城之中。
清晨凉风习习,正是采摘林间野核桃的好时节,帝王不在此处,山禁不必如此严苛,烛心便将巡卫宫人组织起来,去摘山果。
从前每年不知有多少山货野果零落成泥,如今既落在了精明算计的赵烛心手中,断然没有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碾做尘土的道理。
每日晨起与浮玉山宫人们一起采摘晾晒核桃山果,日落时分再到山下去接放学归来的禔儿。
禔儿也由初时入学的不适应渐渐熟络结识了许多有趣的伙伴,有时放学后还会到公学附近的伙伴家中玩耍嬉戏。烛心也从不拘着他,这本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自由与放纵。
核桃收的差不多了,烛心让人赶了几架车送到城中早已谈好价钱的油坊去,收了银钱,每人犒赏几锭打发他们闲逛去,两个时辰后在梅家的小巷子口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