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心询问道:“多吉呢?没有与你一起来么?”
“他是外臣自然要避嫌,其实他若是去与陛下说,陛下不会不准的”
世事变幻,阿金却保留了一颗赤子之心,不由得惹人羡慕,“姐姐你看,他在那里”
烛心向勤政殿的方向望去,多吉站在她视线所及之地,已然褪去了少年的稚气,远远的对她行了个白兰礼节 。
烛心笑问道:“白兰距帝都千里之遥,奉旨来帝都可是有何要事?”
阿金道:“西梁派了使者前来北黎共定两国永不相犯之盟,据说他们的国舅爷带了数以万计价值连城的宝物以示诚意,陛下特让白兰备下汗血宝马作为回礼相赠”她转而娇声道,“许久不见两位姐姐,我便跟着来了”
烛心突然一阵出神,阿金连唤了她几声才回过神了,她问阿金:“西梁来的使者下榻在哪里?”
“在城中的皇家驿馆,我们也住在那里,那国舅爷看起来还没有多吉年岁大呢,他身边总带着个年长的侍卫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很是神秘”阿金竹筒倒豆子般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辛夷和烛心笑看着她,听她说起一路上的新奇事。
星罗棋布,夜空幽深,她站在轩窗前静默沉思,鸿烈不知何时已归,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问道:“在想什么?”
她收回空洞的目光,抬头看着他道:“我想再去看看星海湖,塞外江南旖旎多姿”
他温然道:“何不去看真正的江南?”
“但是江南却没有磅礴巍峨的雪山,连绵无尽的花海”她微一侧头蕴出一丝浅笑。
“好,等送走了西梁使者,我们就出发”他关上窗子,怕她被凉气侵扰。
烛心抬手熄了灯,寻着鸿烈的气息贴了上去,他抑制住满身灼热轻轻推开她道:“你的病还未好”
她低了头:“你怕我过了病气给你?”
话音刚落,已被他一把抱起,两人纠缠着滚进柔软的被衾中。
晨起,院中的海棠花开的娇艳欲滴,微风掠过暗香来袭。
阿昭在门外踟蹰一会进来道:“夫人,昨日寻珩夜闯公主府想要救走晴澜,被侍卫当场拿下,青檀姐姐一早来让奴婢问问夫人的意思”
烛心半是无奈的牵动了一下嘴角,长公主心中早有丘壑,何须多此一举呢,只是可怜寻珩这少年一片痴心。
她沉默须臾,望着院中明丽的春色道:“让他们走吧,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北黎”
她突然觉察到身边许多人都不在了,倒是她这个身外客还缠绵于此不肯离去,脏腑之中倏然刺痛,一股腥甜直涌了上来,顺着嘴角低落在案几雪白的宣纸之上。
阿昭大惊失色,急欲去找御医,烛心叫住她,自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把药丸吞下,阿昭急忙倒了热水与她。
她吓得脸色并不比烛心好半分,哭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不是都好了吗?”
烛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宣纸揉成团塞给阿昭让她扔进小厨房的炉火中去,嘱咐她不要告诉旁人。
阿昭忍住哭泣,去烧了宣纸,烛心劝慰她不要担心,在妆匮中取了个精巧的首饰盒递给她道:“将这个珠钗送到城中的驿馆交给阿金,就说是给她与多吉成婚的贺礼”
阿昭猜不透烛心在想些什么,能做的只有依着她的心意而行。
鸿烈忙于会见西梁使者的这些日子,烛心变得愈发静默,时常微笑着看着窗外的阳光,看着宫人走来走去,有时盯着斑驳晃动的影子也能呆上半晌。
西梁使者进宫拜别北黎陛下那日,院中的海棠花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她伏于案几前提笔思量须臾,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张上晕染开来,而后轻叹一声将笔搁下,此去无归路又何必徒留牵念。
与其留在这里让他看着她消殒,人生在世不如多留下些乐事。
使者的车驾浩浩荡荡极为高调盛大,仿若是为了故意遮掩些什么。
精致的车舆之中多了个身着西梁服饰的女子,坐在她对面的年轻人哧哧笑道:“那个白兰女子将信件交予我时,我还以为是骗人的”
烛心褪下西梁衣饰,露出一身绯红绣了麦穗的衣裙,宇文铎看了半晌道:“甚少见这样的纹样,师父不愧是天外来客喜好也与旁的女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