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挪过去好奇问道:“你是从哪里退下来得士兵?听说再往北有一场战役打的极为惨烈,契族人用不满五岁的孩童做死士来进攻西海的军队,战争过后遍地孩童残破的尸身对吗?听说,有一股军队被契族人围困在山坳里一个月,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你见了吗?”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躲闪惊恐,快速将自己的身体向更深的角落里缩去。
她提起那场惨战时,他似乎格外焦躁不安,她盯了他半晌,自语道:“战后应激障碍症?”约莫记得是这么个词,不过没关系,并不影响卖个好价钱。
等了两日,人牙子来了,像相牲口一样看了看他,啧啧啧的摇了摇头:“太瘦了,看着脑子也不太好使,十两”
“太瘦可以养胖啊,脑子不好使有力气就行了呗”她像拍小狗一般拍了拍他的头,他突然就倒地不起了,她一阵尴尬的看着人牙子。
人牙子又是摇头:“这下一文不值了,这样吧,三个月后我还会打这经过,你将他喂胖些,我也不计较他脑子有病,三十两收了他”
看着人牙子的车马消失在红彤彤的日头里,她转头看一眼缩进树荫下的“死人”,走过去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指甲牢牢的扣住胡杨,不说话。
她想了想道:“哑巴?逢聋必哑,看你好像也能听得到我说话,想来是个后天哑巴,那以后就叫你小哑巴了”
那群半大孩子不来跟她找麻烦的时候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整日里只能对着黄沙石头自言自语,如今捡了个“死人”虽是个哑巴,但好歹是个活的,于是便如念咒一般的唠唠叨叨个没完。
“你放心,我不会打骂你的,你可千万别寻死,我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一定会善待你的,我拿了死人布囊里的东西还要挖个坑把他们埋了呢!你别怕,乖”她像安抚小狗一样一下一下为他捋顺蓬乱的头发。
他突然发狂般的一口咬上了她的虎口,她吃痛一声本想给他一肘子打晕拖走,想了想终是忍了下来,她要表现出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样子才能驯服他。
她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安抚着,腥热的血气充斥开来,夕阳渐渐沉下去光线变幻洒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慌忙放开她向树荫里缩去。
哎,也是个可怜的少年。
她用破布将伤口包扎起来,怜悯的凑到他身边:“你又不是僵尸,阳光不会把你烤成粉末的”
她开始细心的照顾这个小哑巴,抢了东西先给他吃,知道他怕光还将窑洞的堵了又堵,确保不会有太多的亮光进来,她在胡杨树上刻着正字数着天数,夜晚无风的时候带他去看银河星空,絮絮叨叨的给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深夜他噩梦惊醒的时候她会蹲在他身旁摸着他的脑袋柔声细语的安抚他,就像---从前在家养小狗一样。
等到胡杨树上的正字刻到第十五个的时候,有一日她自外头寻吃的回来,闻到一股鲜美的肉汤香味自屋子里飘出,她惊喜的跑进去见小哑巴正用一口破锅熬了两大碗肉食。
她将干饭扔到一旁,看到一旁退下的皮毛里有两只长长的耳朵,急急的追问:“是找到了沙兔?你不怕太阳了?”
他的眼神平静不再恐慌易怒,为她盛了一碗,她喜滋滋的吃干抹净又去看他手中还未吃完的肉食,他看着她发光的眸子将破碗递了过去,她咂摸了一下嘴巴推给他,笑道森森然:“你吃,你吃,我饱了”
吃胖了好卖个好价钱,之前他神志不清应不知她要卖他,如今瞅着是清醒了,要谨防他逃跑了。
吃完了饭,他要去清理扒下的下水杂物,她拦住他道:“你别动,我来,我来”
她边收拾边想,好容易食点荤腥,小哑巴还是坐着养肉来得划算。她正打着如意算盘,一眼瞅到了动物皮毛下掩藏的细长的尾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到洞口吐得胆汁都要出来,哪里是兔子,原来是沙鼠。
她转头向洞内看一眼他,不禁后脊发凉,他是真的吃人肉喝人血活下来的吧。
她坐在洞外的凉棚下有些不敢进去,他却过来坐在了她身边,她悄悄向一旁挪了挪,他捡了根树枝子在地上写了个字,她瞅了一眼摇摇头。他又换了一种写法,她隐隐约约能猜出几个,大抵是问她的年龄。
她本想说比你大,但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身量,想了想道:“跟你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