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微青,长街古道,小雨含烟,油伞朵朵。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与眸若秋水的佳人擦肩而过,两厢驻足微微凝望,而后公子含情呆立,伊人含羞匆匆而去。踏青游玩之际,又该成就许多喜事佳缘吧!才子佳人这才是绝配。
“姐姐,施舍我点吃的吧!”
烛心低头见一个小姑娘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站在风雨里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怯的看着她。她心中酸楚,仿若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天气时节,也是这般脏兮兮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意为初见美好所以让人难忘,她的初见却是那样的尴尬。小丫头见这个姐姐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以为没有希望要到吃的正欲离去。
烛心叫住她,拉进屋檐下,将铁鏊子上煎好的皮渣用竹签串好递与她。小丫头伸着脏兮兮的小手接过皮渣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姐姐,这是什么东西,真好吃”
烛心和颜悦色道:“好吃是真的,你饿了也是真的”
小丫头顾不上答话,吃的嘴角都是油。烛心从袖中取出帕子用雨水润湿了,细细的为那丫头擦擦脸:“女孩子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干干净净的,不然若有一天无意间遇到了心爱的男子,这般模样何以相对?”
小丫头似懂非懂,将油腻腻的手在破碎的衣服上胡乱一擦便跑开了。烛心直起身,攥着手中的帕子又开始出神,若是那日也有一位姐姐愿意为我擦擦这满身的污垢,或许……。
“烛心?”清清朗朗的声音似水中的涟漪,在她心上荡出圈来。她急忙捋一捋耳下的碎发,又懊恼有些造作。他的声音早已石刻在她的心里,想忘都忘不掉。
转身相对,她云淡风轻的笑着:“真巧啊”
他静默的看着她,须臾开口:“陇西王不是说计划有变吗?你怎会在这里?我使人传进宫里的口信,陇西王可曾与你说过?”
那日她醒来,只见自己置身在一片树林里,身边只有那晚引她离宫的小侍卫守着,见她恢复神智,也不多言转眼便消失不见。这也无怪谁对谁错,是她自己对鸿烈说,不想跟着宣亦,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连的。现在她不是过得很好吗?不再是谁的奴婢,不再有谁能限制她的自由,这一切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她温然一笑:“我现在很好,不劳公子挂怀了”
她再也不是那时候拖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哀求他,给她一条活路的小丫头了。
他不知说什么好,看到她身后的铁鏊:“那是什么?”
她笑言:“不过是些家乡小吃,谋个生计”见他依旧好奇的看着,她蹲下身添上碳泥,熟练的在铁鏊里抹上油,将切好的皮渣在陶罐内沾上一层鸡蛋液,待鸡蛋液成金黄色后穿上竹签递给宣亦,“公子不嫌弃,可以尝一点”
他微微迟疑似有难色,她尴尬的收回皮渣放入食料篮内。这样的市井小吃哪能入他这样的贵人之眼。他欲解释些什么,她一眼扫见他手中提着的香烛纸钱,于是抢白道:“公子是要去祭奠亲人吗?怎么不见有人跟着?”
他一愣,有些孩子气:“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会迷路不成?”
她展颜一笑,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沉默须臾吱呜道:“清明雨,一时半晌停不了,我,我可否随公子一同去城外走走?”相遇不易,她还是想离他近一点,哪怕只有片刻。
他微微一顿,终是应了下来。
烛心将摊子托于陆大伯夫妇照看。陆大娘满口应下,瞅着烛心与宣亦笑得合不拢嘴,羞得烛心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宣亦打开一把青竹伞,一如往昔素净的纯,伞衣一角浅浅淡淡一弯细细地柳枝花样。他将伞柄微微倾斜,细细密密的雨水润湿了半边肩膀。雨滴自伞骨集结而下,一滴两滴,滴滴在她心上,偌大的帝都繁华仿若凝固,静谧的只有滴答滴答若有若无的声息。
几丈开外,一袭烟笼寒月荷叶裙散发着冷冷的光晕。
小丫鬟见主子眉目间露着浓浓怒意,战战兢兢问:“二小姐,再不快些,少爷就走远了”南宫竹思一把将婢女腕中的竹篮打掉,竹篮里的香烛撒了一地,小丫鬟怯怯的站着不敢去捡。
前些日子栀子与她斗嘴吵架无意间说漏了这件事,她本来将信将疑,现在看来确有其事,想不到这个荷花竟然逃到了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