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须男子斜睨两人一眼,面上带着一抹肃杀冷笑。男子放开痛的龇牙咧嘴的小厮,阴沉着脸色,手指颤抖着攥出青白的骨节。那小厮欲伸手还击,但一转身只觉得男子身上透出的无限威严,让人胆怯,随即缩回手尴尬的挠挠头退回至八字须男子身后。
女子将小儿还给夫妻二人,转而对八字须男子笑道:“这不是驸马爷跟前的王管家吗?”
八字须微微一抖,这帝都认识他的人很多,但觉得这女子气势不似等闲,略带疑问道:“姑娘是?”
女子莞尔一笑:“御前女医辛夷”见他斜睨身旁的男子,又道,“这是宫中御医总管,与我一道奉命出宫采办药材”
王总管傲然一笑,摸了摸嘴角的胡子:“你们自去采办你们的药材,与我两不相扰”
“陛下闲暇时常喜问我们这些来往于宫墙内外的采办宫人,民间有什么趣闻之类云云”辛夷话锋一转,透出丝丝冷意,面上却依然笑着,“我们纵使真的看到些什么,也不能什么都说呀!陛下忧心国家大事已是殚思极虑,我们做奴才的总不好让陛下徒增烦恼,王管家您觉得我说的对否?”
他自是欺软怕硬之人,权衡利弊没必要为了一个乡野妇人得罪这个皇帝身旁的红人,且她已经摆下台阶,他自是顺坡而下:“姑娘说的极是,还望姑娘勿将今日的事放在心上”
辛夷笑道:“自然”
王管家道一声告辞,临走不忘深深看一眼辛夷口中的御医总管,这御医让人没来由的心生惧意,但见辛夷笑颜相送也不好多问,扬长离去。
人群散去,辛夷将几锭银子交予菜贩,嘱咐他们今后远离帝都做小生意去吧!菜贩一家人自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
辛夷见一旁的仁熙皇帝阴沉着脸色极力隐忍,轻声道:“此番出来,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还是离这些是非远一点吧!”
“一介小小家仆横行帝都无人敢管,帝都尚且如此,那帝都之外的子民又是何种境遇”仁熙帝微闭双眼,怒火闷在胸口,忍不住一阵咳嗽。
辛夷急忙递上帕子,仁熙帝剧咳几声紧攥帕子的手无力地垂下,辛夷将帕子接回目光极快的一扫,心间隐隐一痛。
仁熙帝稍稍调整体内气息沉声问:“是在这条街上吗?”
辛夷一扫方才的阴霾,面上挂起笑意:“过了前面那家古董店便是了”
晨起时,烛心在梅姐姐家的巷子内采了好些嫣红的指甲花,一时兴起便包了指甲。月海见状也吵着要染指甲,两人便逃了懒,蹲在扣碗店门外的石阶旁,捡了干净的石头将指甲花捣烂撒上盐巴,又挑选宽大的叶子为月海包指甲,惹得梅儿一通好笑,一个已嫁作人妇,一个也是及笄的大姑娘了,怎么偏偏玩兴不减呢!
辛夷与仁熙帝驻足在几步开外,正看到烛心与月海蹲在门口,烛心一一将手指上缠的指甲草叶子拽下,然后伸着手指与月海作比较:“我这个颜色怎么染得怪怪的”
月海道:“你总那么没耐性的一会儿便拽下来看看,当然上不好色了”
天气晴好,鸿烈正提了一篮子大蒜坐在门口剥,烛心将手指伸到鸿烈眼前,兴致冲冲的问:““喂,好看吗?”
鸿烈眼睛里噙着一丝笑,奚落道:“你中尸毒了?”
烛心气急,掐着鸿烈的脖子一通摇晃:“我中尸毒了,现在要吸血”
仁熙帝在几步外看着,面上却浮起笑容,辛夷见仁熙帝面上好容易有了几丝笑意,心中倍感欣慰,提高声音叫道:“烛心”
三人皆是朝她看来,月海与鸿烈显然一怔,唯独烛心不知内情,笑嘻嘻的迎过来略一行礼,觉得“辛大夫”面色有些青黄,精神头儿不大好,似是大病初愈。
辛夷温言道:“上次我带回去的扣碗,爹爹尝过后着实觉得味美,但是我总觉得吃不出在店里的味道,所以今日特地登门来解馋”
烛心得意的扬起下巴:“扣碗就该有扣碗独特的‘味道’,扣碗这种食材本就起源于民间,这就好比有时候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觉得畅快淋漓,若是偏要拿着纤巧精致的琉璃杯盏,小饮轻啜自然失了其中的妙趣”
烛心这个逮住话题便开始滔滔不绝的性子,辛夷算是领教过了。仁熙帝一派温和,看似神情专注于烛心的畅谈,实则却是心有旁骛。鸿烈垂首立在一旁,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姿态。月海意味深长的对着辛夷抬眸一笑,辛夷敛回视线若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