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只手拿纸擦鼻涕，说“你总算想起我了”。
于意尴尬地笑，“怎么样了啊？”
“感冒呗。”
“没休息么？”
张狂狂拿出房卡去刷门，滴哩一声，房门开了，“赶进度，今天拍了一点，不过状态不太行。”
于意拿捏着语气问：“拍到哪了？”
张狂狂手突然一顿，“听说了？”
“什么？”她装傻。
他笑，“吻戏啊，其实不止周前，我也是头一遭挑战，你知道的吧？”
于意心下一想，也是，之前戏里的几场，都是张猛猛导的，张狂狂总说没经验，导不好。
“那……还行吧？”
张狂狂突然就想逗她，“应该还行。”
于意没声了。
觉得目的达到，张狂狂见好就收，声调低了低，“还没拍呢，排在明天下午，我寻思着难度不大，应该还行。”
大喘气的一句，让于意揪起的心舒展了一些。
她没及时接话，张狂狂也没挂断，咳嗽了几声去接水喝。
“狂狂哥……”她重新开了口。
张狂狂吞下一杯水，“唷……受不起，啥事儿你说。”
于意一口气豁了出去，眼睛干脆闭上，“你感冒了，我去看你吧！”
那边张狂狂沉默了四五秒，然后笑了，“你来吧。”
半个小时后，于意出现在高铁站。等车的间隙她才开始懊恼，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去看你吧”前面加上那句“你感冒了”，欲盖弥彰得未免太明显，明显了是利用人的意思。
后来又破罐子破摔，她总不能不去。
到了南京南，出站后看清张狂狂的车子便闷着头跑，打开车门快速钻了进去，喘着粗气喊“狂狂哥”。
张狂狂随口跟她开玩笑，把她带去饭店吃饭。
一路上于意没怎么说话，低着头自己瞎琢磨，到进饭店包厢，见没了其他人，扯住张狂狂衣角。
张狂狂回头。
“狂狂哥，对不起。”软软糯糯的一声，也不知道憋了多久。
张狂狂笑了又沉默，半晌后把人安到座位上，“小东西，你还记得咱俩怎么认识的吧？”
于意觉得奇怪，还是立刻点了点头，“认识啊。”
“也有五六年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于意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他接着说去点餐，让她乖乖在这坐着等。
于意百无聊赖，倒是因为张狂狂刚刚的问题想起两人的见面。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资料馆，张狂狂大二，于意大一。
那时候周前忙着准备联赛，没什么时间跟于意联系，很长一段时间里于意都很消沉。
本来只是导师栾昔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影评作业，巧的是，于意想写的那部电影资料馆正好要播，更巧的是，那次资料馆面子很大，把导演请来了。
于意跟张狂狂就坐隔壁，观影后有提问环节，于意看着几个列好的问题迟迟没人提，打个哈欠懒洋洋举起了手。
主持人喊了几轮才点到于意，被点到的人帮翻译省了事儿，用法语跟导演直接交流起来。
于意的法语算不得多熟练，但法国电影看多了，腔调被她模仿得很是地道，加上她提的那几个问题导演很愿意回答，一来一回竟然聊了十多分钟。
结束后离场，于意仍旧病恹恹地，被后面的人挤着往前走，因为坐的都是同一排，后边便是张狂狂张猛猛跟李岸。
挤到一半的时候，张狂狂被人插了个队。
他刚想骂人，见那翻译官将手上纸条递出去给于意的时候小小地抖了一把，接着是一句：“导演让你联系他，他们团队很需要你这样的女性角色。”
虽尽量控制了音量，张狂狂还是听了个全，听完也就立马做了个决定。
挤出影厅，于意回学校，他便跟了一路。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于意回头，上下打量他一眼，说“有什么事吗”。
张狂狂几步走近，花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等偃旗息鼓重新服帖他才开口，眼睛看着她的黑色背包，“那纸条……你会去么？”
于意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只是几秒，她伸手将胡乱塞进去的纸条拿了出去，往前一伸递到他面前，“想要就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