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前不是不知道这些说道，盯着糖罐出神。
“你听懂了吧？”林喜斜过去一眼。
周前轻轻一句“嗯”。
“那你还不动？”
“什么？”他抬起头。
林喜声音大了一号，“你不是说听懂了么？”
“……”
“……手机给我。”
“你开车呢。”周前拿起手机。
“好，那你听我的，打开手机相册。”
周前依言点开。
“照片还是视频，你选一个吧，不露脸的就行。”
周前总算明白她的意图。
他早想这么干，怕事情不可控。徐朝雨池与田那回够他每一次言行都更加小心翼翼。
他没动。
林喜自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首先，你微博没必要发得滴水不漏，往后想，说不定哪天就完全公开了，其次，什么事儿我还不能给你兜着？别忘了我是张狂狂从公关部拖过来的，都是小菜一碟，还有，你自己想发，干嘛不发？”
她一鼓动，他便从草稿箱里翻出一条，点进去，打上几个字，右上角一按。
发了出去。
林喜眉头上扬，“可以啊，我不搁这儿说，你早晚还是要发出去。”
发出去的是一条视频。
于意高中练琴的时候，徐朝雨偷拍的。
是高二的暑假，周前比完信息学全国赛，出结果之后的某天，徐朝雨发过来一个视频，说珍藏的，算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他生日六月八，那时候已经七月下旬，打着迟到一个月生日礼物的名号来安慰人，也算是难为他。
视频是徐朝雨坐在沙发上微微仰拍的，拍的只是背面，于意穿着黄色吊带超短紧身T恤，下面白色超短裤，脚上是黄色长筒袜，配着一双黑色拖鞋。
弹的曲子是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前半部分随意恶搞，后半部分正经，只因为于时雨半途进了琴房。
视频的开头，徐朝雨对准了那双脚，镜头上移的同时是他的说话声，一听就知道是要干坏事的语气，“诶，爷爷都出去喝这么久的茶了，给小爷表演个曲子呗。”
于意先是看了一眼右边，徐朝雨的镜头也跟着移过去，门紧闭着。
一旦决定偷懒，于意左右动了动脖子，接着弓下了背。
声音听着有些沙哑，“听着啊，好久都没弹了。”
她没说要弹什么，低下头弹出几个零散的音符。
然后停下，微微回头。
徐朝雨左右摇镜头，“猜不出，直接来。”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本来就短的衣服更是往上滑出一截，那截细腰更加瞩目。
伸完坐回去，右脚一提，搭到了左腿上。
她惯常爱翘着二郎腿弹，即便于时雨左叮咛右嘱咐，她仍是知错不改，有空子必钻。
“is this the real life/is this just fantasy/Caught in a landslide.”
几个简单的伴奏音，她唱得很高。
下一句，“No escape from reality”，很低。
“Open your eyes/Look up to the skies and see”，高一点。
下一句，很高。
再下一句，低。
这歌开头确实这样，可于意看上去跟没了骨头一样，徐朝雨听了，忍不住连声抱怨，“你这调跑到哪去了？”
于意反驳的话还没出口，门从外面推开。
镜头跟过去，只拍了头部以下，也能感受到老人的不满。
而坐在钢琴前的人，已经正襟危坐。
徐朝雨赶紧把摄像机放到腿上，装作忙自己的，然后有意无意地将镜头往后仰，对上于意的背影。
双脚已经规规矩矩放好，背挺得笔直，精气神立现，连着唱歌也正经好听起来。
唱到“I don’t want to die”的时候，于时雨挥了挥手，于意双手一停，钢琴声戛然而止。
于意看向于时雨，镜头里看不到眼神，但从背影也能猜出，她正在装无辜。
于时雨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本琴谱，递了过去，于意立刻双手伸出来接住。
“这次就不从头练，直接翻到42页，二十遍。”
说完就要转身出去，被身后弱弱一道声音喊住。
于意只是喊了一句，“爷爷。”
是在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