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呼声此起彼伏,自墨卿走上落月崖后就没有停歇。她依旧是漠然从容的,顶着万千呼声不紧不慢一路向上。
落月崖地势险峻,沿山而建。教中大殿坐落在穹顶挖空的山洞中。
大殿极为广阔,古朴恢宏,头顶落下明亮的日光,照在站在殿中的教众身上。不同于殿中的明亮,教主之位在大殿高处,常年笼着一片阴影,教人看不清坐在那儿的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墨卿冷冷淡淡踏入大殿,脚底很软,看来是铺了波斯毯。一会沾了血可不太好处理。
殿中的人乌泱泱跪了一片。有落月崖各地分堂堂主副堂主,也有落月崖上大大小小的管事,落月崖黑甲卫的统领,以及四大长老与——曲清衡。
墨卿不紧不慢顺着殿中阶梯走上,一级一级走到了那个熟悉又又许些陌生的座椅。
算算日子,自从上一世被曲清衡暗算,被关在暗牢三年,到如今,已经有四年没有坐过这个位置了。
座椅为良玉所制,冬暖夏凉,铺了一层手织的毯子,暗金的缎面软毯,看着倒很有气势。
墨卿落座后,右手随意搭在了扶手上,五指轻轻敲着扶手的蛟首,一声又一声,不轻不重敲在殿中每个人的心底。
有些人已冷汗涔涔,脸都发白了,腿和面条似的软趴趴,连站着都是困难。
谁能想到墨卿竟然活着回来了,那些曾经自以为聪明投靠了曲清衡的人,如今只想一头撞死在大殿的四根红柱上,以鉴忠心。
更多的人,都在等着看曲清衡的下场。
私自驱逐十七,夺落月崖大权,软禁四大长老,笼络黑甲卫……
无论是哪一条,都够他死上千八百遍了。墨卿可不是什么善茬,岂能放过他?
“起来吧。”墨卿抬眼扫了一圈殿中的人,这才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一群人齐刷刷站起,沉默得像鹌鹑,谁都不想做个出头鸟。
“本座不在的这些日子,落月崖里可热闹的很呢。”墨卿懒散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声音含着三分的笑,“今日也无事,就来听听这大半年的趣事。”
“噗通”一声,殿中已经有人面白如纸跪了下来。
墨卿像是没看见似的,只是抬眼看着沉默站在自己身旁的十七,笑着说:“十七,你来说说?”
完了。所有投靠了曲清衡或者多多少少投靠了曲清衡,和那些卖消息给武林正道的人,都觉得眼前一黑。
十七目不斜视,抖开了几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开始没有半点波澜念了起来——
龙泉城堂主勾结武林中人,私自变卖落月崖堂口货物,从中获利丰厚。
朝阳城堂主暗中杀害东临城管事,将东临堂口据为己有。
落月崖教中账房二等先生,伪造假账,私吞各堂口月供。
……
事无巨细,十七逐句逐条念了下去。
大殿下,两股战战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汗几乎要把波斯毯都打湿了。
最后,念到了曲清衡。
落月崖左使曲清衡,擅自出席武林大会,驱逐惊羽卫统领十七。暗中勾结八大堂口堂主,胁迫无影堂堂主为其耳目。私自调换黑甲卫统领,意图占黑甲卫为己有。软禁四大长老,意图谋反登教主之位。
听到昏昏欲睡的墨卿终于听见了曲清衡的名字,睡意去了几分。
十七确实是讨厌曲清衡的,这一条一条给扣下来,曲清衡足够死千八百次了。
墨卿懒散抬眼看去,曲清衡站在大殿下最前,他一身鸦青色云锦长袍,神情是从容平静的,似乎十七说的不是他,意图谋反的也不是他。
十七终于念完了。
墨卿微微打了个呵欠,歪头看了一眼四大长老之一的唐昭,此人生得儒雅,颇有书生气,掌的却是落月崖刑责。
“唐昭,这些人你自个看着办吧,十七随行。”墨卿看似随意地将这些人叫给了唐昭处理,但大殿下被念到过名字的人都纷纷瘫软在地。
让十七随行,显然,墨卿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了。
见处理地差不多了,墨卿终于缓缓起身,半抬着眼,眉眼是懒散倦怠的,又带着许些不散的阴冷。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最终站在众人面前。
随后露出了幽幽的,凝着寒凉的笑,微微沙哑的声音略略压低了,生出一点刻骨阴冷:“本座是什么人,各位应该清楚的。你等待我忠心,我自不会亏待。但若是做了什么背叛之事,以为本座死了就开始作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