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为什么只有詹子砚活了下来?”
墨卿仍沉浸在白忙活一场的感伤,就被扶苏突如其来的一问惊醒了。
她抬头看着扶苏,他唇边含着惯有的温雅微笑,眼神温和看着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罢。
原本想继续敷衍一下的墨卿心底微微一动——
“因为……他给过墨卿两块花糕。”
所以在后来,墨卿灭摘星楼满门时,独独留下了詹子砚。
她仍记得那一日,师兄死了,她被十七和众长老拼死护回了落月崖。然后,就这么当上了落月崖教主。
落月崖与武林都元气大伤,武林也没精力再攻上落月崖,两边就这么停了战。
墨卿继位后,武林正道众人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生怕她也是个像墨桓一样的疯子,为了报仇不计任何后果。
但什么都没发生。
墨卿继位后,落月崖行事十分低调安静,在接下来的四年,武林一派宁静安详,众人甚至都要忘了还有落月崖这样一个邪教的存在。
墨卿也从十三岁,长到了十七,孤身一人,将落月崖不动声色发展到令人心惊的程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墨卿并非君子,但她报仇,同样可以隐忍可以等待时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武林宁静安详时,落月崖重出江湖,在刹那间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墨卿将当年参与过围剿落月崖的门派一个一个牢记在心中,在四年后,将它们一个一个灭门。
不紧不慢的,就像是欣赏一场盛宴。
在那段日子里,她的那身黑衣与那特别的声音,几乎成了武林风催命鬼魂,入了无数人的噩梦。
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墨卿扬手掀翻的摘星楼的大门。
是夜,殷红的鲜血流满了摘星楼,连夜空那轮皎洁的月都染上了一抹血影。
她踩着满地的鲜血与尸体,不紧不慢走入了摘星楼的正厅。
摘星楼门主双目通红扑上前誓要与她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她漫不经心地笑,“你有这个本事么?”
听着摘星楼门主对她的咒骂,墨卿把他也一刀了结了。
当她正准备收刀回鞘时,她不不经意一侧眸看见了从侧门冲进来的詹子砚。他双目猩红,握着一柄剑,脸上是彻骨的恨意,那种恨不得她去死一千次一万次的恨。
十七闪身拦下了这个已经癫狂的少年。
墨卿最终还是留了他一命。
“为什么……为什么留下我!”他抱着头,看着满地的鲜血,几乎是崩溃地朝墨卿声嘶力竭大吼。
墨卿收刀回鞘,看了一眼冷清月色,眉间有一点倦色。
“因为那两块花糕。”
虽然最后他食言了没有再来,但这么些年过去,她仍记得拿两块花糕,还有他初见时,因她而发出的愤慨。
呆了很久,詹子砚才慢慢握紧了拳头,一拳狠狠砸在了地面,鲜血飞溅!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
“我宁愿,从来没给过那两块花糕!”
早知如此,他宁愿从未给过那份善意。
墨卿迎着月色走了,在听见这句话后,她脚步顿了那么一顿,却也没有回头,伴着冷清的月色逐渐走远。
从今往后,她就是江湖人口中的魔头。
第36章
天逐渐冷了下来,秦淮的冬带着江南味道,是款款的、含着点阴冷。恰逢小雨,雨幕将初冬的秦淮笼罩,亭台楼阁在淡淡雾气中若隐若现。
霁府里生起了暖炉,却也抵不住那湿气里阴冷的寒意。
墨卿窝在书房的软榻上,抱着小暖炉,正翻阅詹子砚留下的几本书。扶苏坐在桌案后,提笔批阅军务。
香炉中静静染着清心香,还有两盏琉璃灯兀自燃着,照亮了因为下雨而有些阴暗的书房。
这几本书倒也奇怪,有话本也有君子论还有武学典籍,像是随手拿来的书。为什么詹子砚独独留下了这几本?
她趴在软榻的小几上懒洋洋地翻阅,琉璃灯映着书页,烛火一晃,卷上了书角。
扶苏抬腕蘸墨,不经意间看了卷上书角的火舌,指尖一弹,一道气流扑过,灭了书角的小火舌。
墨卿才发现书角被被烧得焦黄,不由伸手去摸了摸书角,谁知摸下了一层灰,里面竟还有张防水火的纸!
“哥哥,你看——”她拿起书就往扶苏那边跑,光着脚丫子连鞋都未穿直接爬上了扶苏的桌案,一屁股坐在那堆奏折上,把烧掉一层灰的那页指给扶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