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跟我嘴上叫好听的,”祝兖语气也波动起来,“口口声声说是保全我的安危,拿腔作调儿装什么忠诚?!那你也倒是说说实话,你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除了唐家的案子,除了她,还有谁?!”
两下里突然沉默下来,被他一句话击中要害,何祎慢慢握紧了拳头,“卑职不否认,我是对念瑭姑娘有好感,但是在她心里我怕是连半个朋友都算不上,王爷应该最清楚她对您的感情。”
他停顿了下,不由的走近了几步,“卑职这么做,不单是为了她,为了您,还为了这浑浊世间尚存的一丝清白。”
他坦坦荡荡的跟他讲世间清白,脸上没有任何破绽,祝兖年长他几岁,听他一番义正言辞,内心也难免唏嘘,他当然知道何祎的存在并不会对他跟念瑭的感情构成威胁,方才那般质问也只是个试探罢了。
“豫亲王果真要办我,也是防不胜防的茬儿,届时鹿死谁手全凭运气,假设你一路随行,没有小瞧你的意思,不过也未必能起到什么帮助,说不准自己的命都得搭进去。不值得。”
他微微喟了口气又道:“你留在京城,豫亲王针对的人是我,碍于宗室列祖列宗的情面,谅他也不敢动我睿亲王府上下,只是念瑭孤苦无依一个人漂着我到底不放心。朝廷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好在她的身份尚未暴露,继续隐瞒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倘或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替我照应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把念瑭托付给他了吗?何祎确定听清楚了他的话,却不敢确定话中的意味。
“怎么不说话?”睿亲王一边问着,一边拨着茶盖,“不愿意?”
他怎么不愿意?念瑭是他喜欢的姑娘,能跟她在一起是他朝思暮想的愿望,但这是建立在睿亲王痛苦的前提下,他还不至于丧尽天良到那种地步,所以对于睿亲王的这番提议,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王爷先不要把话说的如此绝对......”
“我是说如果,如果结果不尽人意的话。”
“王爷,当下最要紧的事是您的安危...”何祎仍试图劝说他。
“听不懂么?”祝兖扣上了茶盖,明明是很轻的动作,何祎却被惊了一跳似的噤了声。
睿亲王茶盅朝他走过来,何祎本能的握住了胯间的刀把,下一刻就被他揪住了衣领,他逼视他,冷哂道:“你以为我情愿?她都答应嫁给我,做我的福晋了,你说我凭什么把她让给你,嗯?凭什么?婆婆妈妈,是爷们儿吗?!何祎,无非就是一句话,我问你,成还是不成?!”
祝兖觉得自己实在是狼狈,他当然知道前途险路一条,一步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在这之前他可以周转可以应对,但是他的结局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念瑭未来的命运,跟豫亲王之间的较量,他没有十足的把握稳赢,所以他必须考虑念瑭将来的出路。倘若他未能顺利脱身,不管念瑭能不能接受宋齐,宋齐却对她有几分真心,不失为照顾念瑭的一个合适人选。
祝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了,却还是失了态,那种被迫放弃的挫败感从他口头上把念瑭托付给何祎那一刻开始就在剜心剔骨似的折磨着他。
只要她能平安一世,他做出让步又有何妨。
“我答应您,”何祎正色道:“如果王爷遭遇不幸......卑......卑职来照顾念瑭。”
两人对峙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减了些,祝兖这才松开何祎,愠怒的神色不见,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他背过身走到桌案前,无声叹了口气道:“那便如此了,若没旁的事,你先去吧。”
看来睿亲王并非总有冷静的时候,之前面对豫亲王的威胁,他仍旧站着,一副昂首天外的姿态,但凡牵扯到念瑭,他的心就波动起来,轻易就颓然了,目光再凶狠,过后只余下一片苍凉。
何祎有些同情,想要安慰他,但是一想到他跟念瑭两人之间的羁绊,都是他们自己的私事,目前为止还不足为他人道也,便只好作罢。
“王爷,”何祎做了下争取道,“卑职确实只是想尽一份力而已,以王爷的心智,必定不会束手就擒,或许您有什么计策不妨说与卑职,东伐的途中我帮不上什么忙,再怎么说,卑职之前在武英殿有官职,做过几天官,在京城在朝中还是能活动的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