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能够陪伴在他身边,同他一起行动坐卧的便也只有在新宅居住的庶福晋姚氏了,宗室的王爷,府中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她说过自己不在意,可是尝透了备受冷落的滋味,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怅惘。
明天他就要动身去山东了,时间这般紧凑,不知道两人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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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禄伺候睿亲王梳洗完毕,悄悄往一旁递了个眼色,便弓着身从殿中退出去了。
姚氏收到暗示,上前去帮睿亲王解衣宽带,他微微架着身子,两肩攀附着彩丝秀龙,更加衬托的本人矫然光华。
姚氏大气也不敢出,踮脚解他领口的金錾扣,无意中撞进了他的视线。
祝兖收起下颌打量,同样是象牙白的肌肤,乌如浓墨般的鬓发,拘谨的样子,他的眼前慢慢浮现出另外一张脸。
“明儿我就不在京城了,一人在这边住着,你要当心,我还把田项派过来,遇到什么事情,交给他料理。”
姚氏点头,脱下他的袍褂搭在衣架上,顺遍吹灭了灯,她拆下发髻的簪子,摸黑给睿亲王蹲了个福准备就寝,却不妨猛的一下被他拉回了身。
男人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姚氏惊得险些叫出声来,睿亲王环住了她的腰,一手把她鬓边的发轻轻绾在耳后,低声问:“送你那只红点颏还喜欢么?”
说的是念瑭当上猫把式那回,原本要交托给她养的猫临时换成了一只红颏。
他从来不允许她近身,话都不肯多跟她说一句,这次不仅破了例,居然对她柔情呵护起来,姚氏非旦没有任何欣悦之感,忽而生出一种怯意。
“奴才喜欢......”她勉强笑着。
他说好,呼吸临近逐渐朝她耳颈的侧边凑了过来,姚氏浑身发起颤来,不自觉的有些抗拒。
他抚摸着她的唇角,嗓音轻柔又透出些许干涩,“砚砚,你别怕......”
姚氏的耳眼里腾地一下噪了起来,难怪他跟平时大相径庭的样子,原来这一切转变只因把她认做了旁人,全都不是为了她。
她强自镇定下来,壮着胆子抬起眼睛问,“王爷......奴才也想问您来着,那只猫还闹不闹了。”
活落她能明显的察觉出他掌心落在她腰间的触感僵硬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敢于直视他的眼睛,就着窗外的夜色,她看到他眼底的波澜逐渐恢复了清明,又像往常一样变得冷漠无情。
他放开她,缓缓在对首的圈椅里坐下了身,支起一臂靠在桌边,把脸色全都掩藏在了掌心下。
姚氏蹲腿完整道了个福,回到炕前躺下身来,黑暗中能模糊辨认出他的轮廓,一副疲惫不堪的姿态。
不由想起初见他的那日,睿亲王跟官府衙门里的官员聚众打茶围,其他的官员都任由酒楼里的姑娘坐大腿,搂搂抱抱,奢靡之音绕耳,他却不跟任何女人发生接触,她陪他坐了一整晚,为他添酒倒茶,却未曾获他一眼青睐。
杯盘狼藉后,她被酒楼的嬷嬷告知,睿亲王为她赎了身,要接她到他的王府上去。做梦一般的,她便成了宗室王府的庶福晋,开始她以为他是维护自己王爷的声誉,面子上抹不开,所以才会在公众场合,风月之地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
然而后来,他每晚宿在她房里的每一天都同今日没有任何分别,那只圈椅就是他的归宿,通常一坐便是一整夜,第二天她起身时,他早就已经离去了,她跟他之间没有男欢女爱,没有心意相通,唯有相顾无言的寂寞。
她又想到念瑭,睿亲王看到念瑭时,沉寂的眼睛里便会泛出光来,那是念瑭一人的专属。
以前的她会觉得失落,时间久了一切成了习惯,自然就想通了。
虽然她至今搞不明白,当初为何睿亲王要娶她做庶福晋,他碰都不碰她一下,对她有感情更是无从说起。睿亲王宁愿在她房里干熬着坐一夜都不愿宿在侧福晋瓜尔佳氏房里。想必对那个女人也是不曾付出过真情的。
那么便是了,他难掩的笑意大概只会在面对念瑭时,才会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的错觉,那样温情的神态,她也曾在另外一个人的脸上见到过。
不知何故当下的她突然感到心安起来,她背过身,心里涌出一丝确幸,抿起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既然睿亲王说明天要派他来,大概就可以再次见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