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兖这才想起来之前高严说晚上有人要约见他的这么回事,他跨过门槛,仔细合校各个环节的计划安排,他一直在等一个消息,但不该是这样隐秘的方式出现。
院落里面很寂静,他留意到各处的侍卫不知道什么原因都被撤下了,想想也是太过忙碌的缘故,不及细问,竟然被高严卖了个关子,最好这个人对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值得一见,否则回头非要狠狠惩办那小子不可。
这般想着过了二门,他瞥过跨院门口,脚下却生了绊子,锲在了原地。
祝兖远远观望着,一个人的身影镶嵌在鹤子门洞里,形影单只的,像一张皮影似的单薄脆弱。
他迈起脚缓步相移,她尚未发现他,左右顾盼着,可能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她垫着脚张望过来,直到他走近看清了她的面孔,她仍旧呆立着不动,眼仁撑得圆圆的,讶然跟他相视。
“怎么?”他又走进了些问:“不认得我了么?”
“王爷”,念瑭反应过来,倏的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蹲了个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不该来找您的,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满脸情怯,语无伦次的跟他道歉,祝兖解下肩头斗篷把她包裹在里面,她一身街市店面伙计的打扮,娇小玲珑的下巴从兽绒的领口钻出来,样子有些滑稽,嘴上还喋喋不休的说着:“......王爷您千万不要怪我,我就是想过来看看您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他嘘声打住她的话头,揽她入怀,“来都来了,还说那些做什么。傻乎乎的站在外头,冷不冷?”
她扬起头说不冷,廊间里的灯光洒过来,照的她半边脸色,如同月华凝脂般的通透,“砚砚,”他捧起她的脸道:“你不来倒也罢了,你一来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想你。谁带你来的?跟王府上说了没有?”
“王爷......”念瑭眼尾泛出泪光,“王府上出事儿了,我猜测您这边也不安全,只好托了何二爷带我过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能提前发现,庶福晋她......她......”
“不怪你,不怪你......”祝兖听她断断续续说着事情的经过,安慰道:“这跟你有什么直接关系?再说你也尽力了不是么?”
看祝兖神色沉静,一点波动都没有,念瑭察觉出不对劲来,“王爷,”她问道:“庶福晋遭遇不幸,您难道不难过吗?”
“没什么难过的,人各有命,只要你没事就好。”他眉宇苍苍,看着她时眼睛里漫出温柔的光,说出的话却如此冷漠。
“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的推开他问。
他眼里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垂下眼摇摇头道:“以后你会明白的,眼下没时间了,不是悲伤的时候。”说着牵起她的手引她往廊间走,转了话头问:“何祎同你一道来的,他有没有提过说自己打算什么时间来见我?”
念瑭能够察觉出他在刻意回避刚才的话题,可是他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说时间紧迫,她不敢再过多追问,以免耽搁了正事,便点头道:“何二爷说他过会儿就来找您,还让我带话跟您说,让您今晚就做准备。”
“准备什么呢王爷?!什么没时间了?!”她跟随他上了台阶,追问道。“您到这会儿还打算瞒着我不说实话吗?”
“也就今晚了。”他从廊间里侧过身,轻轻抚摸着她的鬓角。
只一句话她便明白了,这次他没有否认,而是从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念瑭冷不防打了个寒噤,她不由握紧他的手问:“您跟豫亲王......?”
“就在今晚了,”他重复了一遍,静静的凝视她道:“我跟他之间终究要分个胜负。只等何祎了。”
“砚砚,”他掖紧她的领口,“你听我说......”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念瑭抬起头打断他的话,眼仁里的灯光火束流动窜涌,“王爷您一定会说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要劝我回头,尽快离开德州对吧?可是王爷,您有没有从我的立场上出发体会一下我的心境呢?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一切的源头都在唐家一案上,换句话说,在我身上。”
她微微停顿了下又道:“您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王爷,我真的万分感激您,倘若不是您,我也活不到今日,我从来都不敢奢望什么,如今只剩下这唯一一次机会,我能为我自己,为我们唐家去尽力争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