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樾樘今天下午刚结束发布会,马不停蹄约见了自己的律师,处理好财务问题后已经天色如墨,回到公馆收拾行李,这么一天连轴转似的没有一刻停歇,作为曾经一直在照顾他生活的人,小李说:“我是说,你这么多年那么拼命地工作,虽然出差满世界飞,但你都没认真看过世界的景点,你不趁着现在到处逛逛吗?”
“不急。”高高在上的人不急不缓地回着:“我现在时间多的很,不是谁都有能力决定在三十岁这年退休的。”
小李恍然,也对。
4011终于到了,没有电梯真的要命。
小李微喘着呼吸,提着行李进了门。
蒋樾樘将箱子放下,卡下门口一排按钮,屋里一瞬富丽堂皇。
小李刚把行李箱放到门边贴墙,抬起头都愣住了,转身探出头看了看屋外的大堂,又看了看屋里的装潢,简直令人心潮澎湃。
如果说屋外上演着百年沧桑所沉淀下的罗曼蒂克,那么屋里则保存了正当年浪漫与庄严的风华样貌。
红色瓷砖石砌,粉白色调的油画,乳白色的墙面与同色调的家具,进门右转便是精美的细雕书橱,到处都是艺术品,印花布艺,配套的黑金色座机与留声机,造就奇妙音乐的小提琴,油灯模样的现代壁灯……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居然还有二层。
窄小的木楼梯贴着最里面的墙壁,通往二层主卧。
一层空间跟他在城郊租的那套小公寓一般大,大家都是九十平。
但上司没说他还打通了楼上的小阁楼……
小李看着五六米高的庞然大物书柜,腹诽着:并且这一层顶别家两层楼。
蒋樾樘轻车熟路到厨房给他倒了杯水,“坐下歇会儿吧,辛苦了,休息一下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小李接过水,忙道谢,看着他目光在屋里周转着。
紧接着听到楼上传来咔嚓一声。
小李错愕的看上去,什么声音?难道屋里还有其他人?
他转头看向蒋樾樘。
后者却没有吃惊的模样,只是表情贫瘠的上了楼。
小李轻手轻脚跟在身后,“是什么?”
“猫。”
“猫?”小李愣了一下,他过去从没见过蒋樾樘养猫,阿公养的那只他倒是见过,不过早几年前就回猫星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二楼的乳白色木门发出轻轻的吱嘎声。
紧接着小李便眼尖地看到门缝底下,探出了一只长毛粉嫩的小爪子,扒拉着门缝,试图努力开门。
蒋樾樘叹息:“它肯定是自己跑到楼上把自己关在里边了,这黑灯瞎火的,幸好没起应激反应。”
小李惊奇:“它还会关门啊?”
“聪明的很。”
蒋樾樘推开门,三四个月大的长毛拿破仑猫一蹦一蹦跳了出来,抱住他的西裤裤腿。
小李吓了一跳,差点去制止小猫了。
要知道这条西裤做工上乘,价格不菲,顶他半月工资。
蒋樾樘伸出手提起它命运的后脖颈,捞在手里下了楼,给它开了一个主食罐,两个大男人眼睁睁看它吃完,蒋樾樘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出去吃点儿,时间也很晚了,门口那车你开回去吧。”
时间的确很晚了,这会儿街道上的门店几乎都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两人吃了日料,蒋樾樘让小李开车回去,他则顺着另一条路步行回家。
父母双亡后,蒋樾樘就被阿公接到赫兰区,一住就是十来年。
直到阿公声称自己年纪大了,不愿让年纪轻轻的后辈在他身上花费时间,于是和小区里几个老人组团住进了养老院。
有伴说话下棋,有人照顾,蒋樾樘才放心的搬到学校附近。
这一搬,十几年没回来住过。
那时的他像一只没飞出过家门的小鸟,梦寐以求着闯荡世界,后来历经种种成年人的磨难,终于熬成一只能展翅高飞的雄鹰,却回到了最初的栖息地。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怀旧一些小时候根本不上心的东西。
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老了?
大概是接到医院电话,明白自己最后唯一的长辈要离自己而去的时候。
他现在就处于一个上没老,下没小的孤寡中年人状态。
没了要为谁去拼搏奋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