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团难解,长孙靖想起一事接着问道:“青麓学院的那个刺客呢?”
“他一回楼外楼就被风烨杀了,我只来得及将她妹妹救了出来。”顾蒙生望了长孙靖一眼,问道:“公子,那女子如今要如何安置?”
思忖少倾,青麓院首静静道:“送她到九冥山,两年后我另有安排,还有,你也该回去看看你师父了。”
“诺,属下也着实想他老人家了。”
长孙靖抬眸望了他一眼,轻叹道:“也顺便去看看你母亲。”
顾蒙生一贯倜傥嬉笑的俊脸上霎时便惨白无色,恨声说道:“属下没有母亲。”
窗外风急,树叶纷纷坠地发出阵阵细碎的声响,长孙靖起身,推窗望去。
院子里女子手中之剑翻雨动云似银蛇夭矫,轻盈飘忽,柔韧袅娜的身躯在闪展腾挪间迸发出令人惊叹的力量。
顾蒙生略略平复心绪,随他目光望向院中,说道:“公子,这丫头真是难得一见的武学之材,这份悟性属下是自愧不如,我敢说不出三年,陈姑娘的武功定然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长孙靖眸光闪动,淡然的眉间染上柔柔光彩,低笑道:“岂止是武学奇才,就是排兵布阵对她来说也是易于反掌。”
顾蒙生怔怔地扭头注视着他,嗫嚅问道:“公子,她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您就不再考虑一下吗?”
“那又如何?”遥望着在院中舞剑的那一抹身影,年轻的青麓院首语声决断:“她将会是南晋王朝第二个孟叔仪。”
风声越来越猛烈,长孙靖探手握住撑窗支竿放下竹帘,回到书案落座,随手拿过方才放在书案上的书卷随手翻到未读之处,说道:“楼外楼暂时不要动,先派人盯着。你没事了就给阿英喂喂招。”
顾蒙生低着头哀哀戚戚地小声说道:“她打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我怕她一不小心伤着我了。”
长孙靖好像并不怎么在意顾蒙生的性命,淡淡地道:“那你就多留些心,记住,喂招时别没轻没重的。”
公子的偏心无视让顾小哥很是伤情,只好无奈地应声:“属下遵命。”
圣康二十五年,三月初五。
金阳宫武英殿,司天监监正呈上卜文:扶桑染赤,破军七杀异动,武曲星光盛,小凶而大吉。
帝阅,圣心甚慰。
三月初十,圣康帝御驾亲至青麓学院主持策试,禁军都统穆玄曜率虎都卫随侍护驾,门下侍中长孙明墨并首辅穆严以及六部尚书任此次策试监考官。
这三年来孟舜英在长孙靖的栽培下多有进益,作为青麓学院唯一的女学子,即便是在两百多人的考场中也极为惹人注目,再加上她容颜出众,很快便引起了殿上正位宝座上南晋圣主的注意。
学子们埋首作答,雍贤殿一片沉寂肃然,圣康帝将视线自那个特别的女孩子身上收了回来,睇目望向坐在下首的长孙明墨,问道:“长孙大人,为何学子中竟有一个女子?”
长孙明墨银发苍然相貌清癯,虽已年愈花甲却丝毫不见老年人的迟缓老态,身体极是硬朗,他气质儒雅疏朗,很有几分世外风韵,不知他身份的人绝不会想到这个老人会是与那权倾天下的首辅大人分庭抗礼的长孙家族掌门人。
孟舜英这几年住在长孙府,长孙明墨自然对她是极为熟悉,再说自己的孙子对这女子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这个做祖父的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并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再说以长孙家族如今在朝堂上的威势即便是孙子娶个出身乡野的普通丫头,长孙一门也不会就让人小瞧了。何况,这个女子将来定然不凡。
听天子问起,长孙明墨微微一笑,抬手为礼答道:“禀陛下,这女子名唤陈英,自幼身世坎坷,几岁时便流落在外,后为一乡夫所救,但她文治武功皆不在青麓众学子之下,实乃难得一见的奇才,老臣故而破例让她参加此次策试。”
圣康帝捻须点点头,笑道:“能得长孙大人如此赞赏的人倒是不多。”又将目光投向坐在长孙明墨身旁的长孙靖:“待会考完将她的答卷先呈上来吧。”
长孙靖以额叩手,答道:“微臣遵旨。”
首辅穆严端坐在皇帝下首,华贵锦缎袍服,紫绶玉带一派雍容。
他也一直凝神留心着雍贤殿中的学子们,见长孙氏祖孙二人不仅将这青麓学院当成他们家自己开的私塾一般,还打破南晋策试惯例让一女子参加考试,心中极是不忿,他素来在朝堂之上与长孙明墨争锋相对,此刻也不甘寂寞地冷哼一声,说道:“一个女子能有多大的才能,她的答卷陛下随便看看也就罢了,此场策试完毕就让她回去算了。”